大結局(1 / 3)

這世上除了無影死去的父親和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麼。

他之所以給自己取名叫無影,是因為他真正能做到千人千麵。

他就是那個專門收買肉身的神秘人,也是《生死輪回圖》真正的主人。假如他有一千個肉身,那他就可以同時擁有一千張麵孔。

他從來不願對別人提起他的姓,因為在他的部族裏卑賤的奴隸也擁有那種姓。

他的父母都是大祭司的仆人,每天照顧大祭司的時間比照顧他還要多。

從小他就經常打量那些祭司的孩子們,他們看起來並不比他強多少,也不比他聰明多少,可他們卻因為出身高貴和血統純正而可以修煉巫術,稱為真正的巫師。這讓他感到憤恨和不滿,因為他不想做奴隸的小孩,他也想做巫師。

他也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反正有一個和他一樣落魄的殘疾巫師收留了他,並且教給他巫術。一直等了三十多年,他才終於稱為一個頂尖的巫師。

他來到一個部族,和他們的大長老決鬥,他贏得了勝利,並且殺了失敗者,也奪來了權力。

在他長達五年時間的統治下,部族裏一直風調雨順,人們生活和諧。因為他的指揮,幾次外敵入侵都以失敗告終,部族的聲勢也得到了壯大。他甚至允許奴隸的孩子也學習巫術。

他是一個真正的統治者,一個巫術的天才。他很慶幸當初如果不是勇敢地出走,這一輩子隻能是一個永遠低著頭走路的奴隸。

就在他過四十歲生日的那天,一個毛頭毛腦的小夥子突然小偶那個人群裏走出來說要跟他挑戰。他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忍不住放聲大笑。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他輸了,因為他們在他最喜歡喝得烈酒裏下了迷藥。其實這世上的迷藥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隻不過這次的迷藥是那些族人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搜尋到的。

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什麼族人們那麼恨他,甚至可以用五年的時間等待一個機會!一直以來,他都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子民和家人,對他們很好。

他甚至一直以為族人們都很擁護他。

他被關在又冷又臭的水牢裏,每天隻能吃到半個髒饅頭,四周全是黑糊糊的死水,那些惡心的蠕動著身體的吸血蟲一直努力地往他的褲管裏鑽,沒有人來看他,似乎已經把他忘到腦後了。

幾天以後,有一個滿臉雀斑的矮個子小姑娘溜了進來,他認得她,她就是他的一個仆人,每天都負責給他打水洗臉的。她問“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對你”,他搖了搖頭,於是她嘻嘻一笑,擠著眼睛笑眯眯地說:“因為你雖然贏得了勝利,但是我們有自己一直的信仰,這是你代替不了的。你可以讓我們表麵上服從你,卻不能讓我們的心也服從你。”

小姑娘說完,衝他臉上扔了一個臭雞蛋,然後歡快地離去了。

小姑娘的話有如醍醐灌頂,他這才明白,雖然他擁有高強的本領,但是他無法改變自己的血統和出身,隻能靠搶奪別人的才能得到權力,而在巫教裏,隻有血統純淨的人才有資格稱為首領。

他想了很長時間,後來終於想到了——隻有宗教才能改變他的處境。

也隻有宗教才會受到萬人敬仰和膜拜。

巫教雖然也是一種宗教,但是畢竟難等大雅之堂,不僅人數少,不敢堂而皇之的拋頭露麵,而且各個部族之間還有不通的教義,難以統一。

他要變相的,以宗教的名義成立一個巫教——表麵上是宗教,有信徒和嚴謹的教義,而實際上卻是一個巫教組織,由他這個大巫師擔當首領,門下也設有巫教中的護法祭司。

這樣他就會擁有更為廣大的巫教力量,實現他一直想成立一個統一的巫術大聯盟的宏願。

於是他想盡辦法逃走了。

那以後他所有東飄西蕩的流浪生活,隻為做一件事:爭奪。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從汲箭族手中得到了一張《生死輪回圖》。當時,悟性很高的他從這幅圖中得到了啟發,於是將收回來的那些肉身放進圖中,並讓他們複活,以此開始了那個陷阱重重的生死輪回遊戲。他已經利用這幅圖輕而易舉地抓回了很多巫師,並且霸占了他們的財產和領地,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成立自己的教派做物質上的準備。

無影在對洪力說出這段往事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一前一後站在沉冤湖的邊上。

沒有了妖豔的桃花林,桃花穀就變成了一個荒穀。隻不過天依然像以前一樣灰白,湖水也依然像以前一樣幽藍沉靜。可是人已經不是從前的餓人。

聽著無影如此平靜而略帶傷感地說著這段過往,洪力的心裏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背影落魄而憂傷,像一個孤獨的浪子,可這看似軟弱的外表下,卻隱藏著一雙沾滿鮮血的手。

“你製造五十年前的血案,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推翻我們的宗教?可你為什麼要選在天眼寺?”他不由自主地向無影靠近了一些,心裏並不那麼感到懼怕。

“當年老巫師天眼選擇這裏修建自己的行宮,還不是因為這裏的風水好?老巫師具有通天之眼,他死後這裏也留下了他的記憶,接受他在天之靈的庇護,如果在這裏建立巫教,一定會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重要的一點,”無影補充道,“一直到現在為止,很多巫教仍然對那個大神與血鸚鵡的傳說深信不疑,對大神摩訶法利更是敬信無比,如果借由血鸚鵡來印證天眼寺的滅亡和新教派的誕生都是大神在天之靈的安排,這一切看起來就更像一個天意。”

洪力似乎已經漸漸聽出了一些端倪,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又怎麼樣?”

“你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巫教都那麼看重祭祀大典嗎?就是因為他們相信天意!”無影這麼說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真正的巫師認為自己生來就是不尋常的人,他們可以具有通靈的本領以及可以修煉成那些無法被解的巫術,都是因為受天地間一股冥冥力量的保佑,所以他們絕對相信天意的警示。”

“日後一地昂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樣:我當初失去的以及我夢想得到的都將通通拿回來!我將把巫教的曆史帶到一個新的起點!我所創立的宗教將會迅速壯大,聲勢蓋過所有的巫教!我將是受萬人景仰的巫教宗主,接受教徒的頂禮膜拜!”

無影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渲染力,仿佛正在進行著一個神聖的宣誓,桃花穀裏的每一個角落都傳來了他的回音。甚至連一旁的洪力都有些感到心潮起伏。

是啊,這樣的憧憬也許每個巫師都會有,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卻隻有他無影一個人。

“五十年前天眼寺血案的真相,一共又四個人知道,除了我之外,另外三個是你,貝蒙和血鸚鵡。”無影說著終於轉過身來,直視著他的眼睛。

看到麵前的這張臉,洪力突然覺得透不過氣來。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張臉,他甚至一時想不出用什麼合適的詞來形容。

——那張臉有一種人類沒有的藍色,輕淡而飄渺,就像無法觸及的天的遠方。而那雙細長的眼睛,竟然有一片純白,在並不耀眼的陽光下,那麼刺眼,就像冬天雪地裏的反光。

除此之外,他高挺的鼻梁、堅毅的嘴角、斜插入發際的劍眉、以及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無一不在顯示這是一個權力在握的強者。

可是因為那張怪異的臉,這個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是一個什麼呢?洪力一下子又想不出了。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個人怎麼看也不過隻有二十歲而已,可是照他剛才的那番敘述,他現在最少也應該有一百歲了。

“這是你的本來麵目嗎?”他忍不住問道。

而無影並沒有心思回答這個問題,依然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其中的兩個已經死了,現在知道這整個計劃的人隻剩下你跟我,所以,你必須得死!”

“等等!我還有兩件事沒有搞清楚!”

無影看著他,那張捉摸不定的淡藍色臉龐上露出一抹譏笑的神情:“都死到臨頭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在一個私人的身上浪費那麼多時間?”

無影的傲慢就像一盆當頭潑下的冷水,讓急著想弄清真相的洪力一下子清醒了。他這才開始顧慮到自己現在的危險的處境——無果無影要殺死渺小的他,甚至連一秒鍾都不需要。

想了想,他終於下定決心:“既然我已經死到臨頭,你總該讓我在臨死之前知道全部的真相,也好讓我死的明白,對不對??”

眼前這個平靜如水的年輕人看似茫然無知,卻讓無影一下子想起了在他四十歲生日時那個向他挑戰的小夥子,他心裏隱隱作痛,卻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因為他突然很想再賭一次,看看這次的結果是什麼:“很好,這個解釋我喜歡。那麼你到底還想知道些什麼?”

無影那雙白白的眼睛裏透出來的笑意讓洪力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他舔了舔嘴唇,似乎生怕無影會反悔,於是一鼓作氣地問道:“五十年前,你既然已經血洗了天眼寺,為什麼當時不馬上建立你的宗教,反而要再往後拖五十年?還有,你讓血鸚鵡帶來的第二個預言說的是”邪嬰出現,血災將會重新降臨“,如果這個預言和第一個預言一樣最後會變成現實,那麼你一定知道邪嬰和這場血災有什麼樣的關聯。桃花小仁的身世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