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的窗外是一排排倒退的樹影,仿佛一下把我帶回到了那久違的家鄉氣息中。
我左手托著下頜,望著窗外。母親在我旁邊輕聲的說:“快了,再有20分鍾就到了。”
我“恩”了一聲並沒有接母親的話,我的思緒早就沉浸在對於家鄉的回憶中去了。
那個陰鬱而多霧的早晨,我的父親在家中靜靜的死去了。那時候的我隻有7歲,我還不是太明白失去親人是件多痛苦的事情,隻是因為母親的痛哭聲感染了我,使我過分發達的淚腺抑製不住泉湧的淚水,由最初的哽咽變做後來的號啕大哭。那些親朋們很多人都過來抱下我或者拍下我頭以示安慰。
父親被火化的時候我沒有去,我和我母親的第四個妹妹被留在家裏,也就是我的四姨,她才16歲。那時候我對於充滿青春活力的四姨最有好感,因為很多時候她都會帶我上街,給我買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其實大家都明白那些東西對於一個7歲的孩子具有多麼大的誘惑力。
四姨抱著我哼著時下比較流行的歌曲,我有點昏昏沉沉的想去與周公相見,卻聽見四姨輕輕的對我說:“小淘,你想爸爸嗎?”
我抬眼看了眼四姨:“不想!”
她低頭看我:“為什麼…”
我嘟著嘴:“他總是罵我,而且他經常不在家…”四姨點點頭:“是啊!你爸他工作很忙,每周才能回來一次,你年齡又小,又怎麼會思念呢!唉!”當時四姨的這聲歎息使小小年齡的我沉悶了很久,我不明白四姨為什麼要歎氣?後來聽母親說四姨是爸爸從小看著長大的,上學找工作也都是爸爸出的錢,也許四姨把爸爸當成了父親一樣看待而不是姐夫,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我的姥姥老爺很早就過世了。
爸爸在下葬的那天我目睹了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的那種悲痛莫明,四姨一次次攙扶起幾欲暈倒的母親。然後在親人朋友的勸慰下我們回到了家,曾經在幾天前還有著父親身影的家。
母親病了,一直躺在床上。每天四姨都忙前忙後的伺候著母親,而我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家呆著,於是每天一起來就和鄰居家的小朋友去附近的一個遊樂場玩,雖然那裏簡陋的隻有兩個滑梯和一個翹翹板,但那仍舊是附近孩子們的天堂,我每天都會玩到疲憊的看到黃昏的太陽才回家。母親因為一直病著,也不是特別管我。
那時候在小朋友中興起過家家的遊戲,很受大家歡迎,我經常和一個叫京京的靦腆的小女孩搭伴,但每一次都因為我搶她的零食而在她的哭聲中告吹,然後第二天她又會找我做她的夥伴,因為她太老實沒人願意和她玩,隻有我願意做她的小夥伴,雖然每次她拿的零食都會變成我肚子裏的營養。
有幾次我回家得意洋洋的把欺負京京的事情跟四姨炫耀時,她總會嚴肅的對我說:“小淘,可不能欺負小朋友哦,要不以後沒人和你玩了!”我笑著說:“才不會呢!其他小朋友沒人和她玩,隻有我願意!”四聽了我的話臉色變了變,然後開始沉默起來。我以為她生氣了,就吐吐舌頭,跑到客廳去看電視。
幾個月以後,母親的病好了,因為怕睹物思人,母親決定搬到外縣去住,那時候我有點蒙了,我舍不得遊樂場裏的那些小朋友,還有那個經常被我欺負哭的小女孩—京京!
記得離開的頭一天,那是我唯一一次沒搶京京的零食,我坐在地上發呆,京京走到我跟前:“小淘,給你!”她胖嘟嘟的小手拿著塊餅幹遞到我眼前:“你生氣了嗎?怎麼不和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