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莫天崖上空的黑夜驀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雷鳴聲,整個空間似乎都發生了扭曲,就如同在波動水麵上迷茫晃蕩的倒影,風雪之後似乎醞釀著更大的暴風雪。
俞蓮舟麵上閃過一絲憂色,低聲道:“這孩子他這麼了?恐怕……”
宋遠橋也自一般的駭然道:“他似乎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對他的修行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兩人麵麵相覷,卻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在同一瞬間,張三豐忽然翻轉了身子,本來指向百損道人的暴雨梨花槍變成對準了張三豐,卻見張三豐非但無視急刺而來的槍尖,反而麵上依然適然,神態寧靜沉穩,淡淡一笑。
沈七本來憤怒的心境忽然像是被注入一道涼水,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那一槍到了張三豐胸前不過三寸之處,在武當派一眾弟子的駭然下穩穩停住。
張三豐悠然道:“生死超然物外,得其所願,無限福澤。”
沈七眼中閃過古怪的神色,終於將蘇千凝緩緩放下,暴雨梨花槍一橫,指向百損道人,低聲喃喃道:“今天,你我隻有一人走出這裏。”
百損道人哈哈笑道:“沈七,憤怒隻會使人失去理智,悲傷隻會讓你分不清敵我,難道你還有戰嗎?”
“我戰!直到鮮血流盡,直到我看到千凝!”沈七最後回望了蘇千凝一眼,如冰霜的勁氣頓時彌漫在空中,暴雨梨花槍活生生像有生命般,修長的槍杆上麵光彩流動縈繞,散發出一種震懾人心的魔力,就在沈七長槍緩緩指向百損道人的刹那,他驀然變了,渾身散發出森冷殺氣。不但混合了戚戰的戰意、薛匡的冷酷,還有百損道人的心境。
暴雨梨花槍似乎引發了妖豔恐怖的力量,莫天崖上空的黑暗開始翻滾,天空蒼穹中爆發出一道狂暴閃電,直指茫茫大地,風中傳來沈七又尖又細,又急又快,宛如針刺般高亮的尖嘯,急速的尖音,是如此地快速衝向莫天崖處的江湖人士,眾人覺得就好像從兩邊的耳孔,猛然插進了兩根尖針般刺耳難受。數萬蒙古鐵騎更是如遭雷擊般僵立地麵,驀然感到心頭突如其來的壓力,不少人感到快要窒息的恐懼,頓時朝後退卻,麵如土色。
張三豐一聲歎息,低低歎道:“勝負成敗,皆緣如此,但願他能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被沈七的殺意感染,想到這些天所遭受的待遇,江湖人士紛紛刀劍出鞘,森冷逼人的殺氣衝天而起,許多人仰頭發出了決戰的長嘯,這是鐵血的江湖,誰也不願意退縮,但見莫天崖漫著悲壯淒涼氣氛,寒風撲麵。黑壓壓的武林豪傑緩緩朝蒙古鐵騎推進,每個江湖男兒身體中都湧動著沸騰的熱血,寒風嗚咽,如同蒼天在哭泣悲歎,驚天血戰即將爆發,誰也無法阻攔。
蒙古鐵騎被激發出的殘暴本性也自蕩漾開來,如同草原上最凶狠的惡狼,冷冷的盯著撲上來的獵物。
莫天崖的天空留不住一隻鳥,季節留不住一縷花香,雪花綻放的最初以及幻滅前的純淨與彌漫,原來是每個人內心所期待並眷戀著的。
張三豐望著狠狠撞在一起的雙方殺戮,隻能歎息,卻什麼都做不了。
百損道人吃驚於沈七的憤怒,更吃驚於他手中的長槍,那似乎化成了沈七身體的一部分,比之他的劍法、刀法,更加讓人難以琢磨。
時間停止流動了很久,兩人奇異般站在虛空之上,久久凝視,暴雨梨花槍似乎也凝固在百損道人胸前,沈七麵目猙獰,青筋暴露,手中暴雨梨花槍呈現前所未有的沉重,幾乎讓他無法握住,他的心已經被撕裂為碎片,決定刺出這槍已經是異常的艱難,已經承受了無比慘烈痛苦的折磨,可暴雨梨花槍卻不由沈七控製,無論是百損道人還是張三豐都吃驚於這一槍的威力。
“這是千凝的暴雨梨花槍,道長記住了!”沈七淡淡說來,沒有半點的悲傷,痛恨,仿若再說一件不相幹的事情。
漆黑天空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刺眼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睜開雙眼,巨大閃電如同雪亮暴雨梨花槍直插大地,雷電重重轟在莫天崖的一處山峰尖上,迸出的飛石讓人閃避不及,連綿不絕的炸雷轟然響起,似乎想要把巍峨卓然的莫天崖也震倒!
沈七猙獰恐怖的表情忽然消逝了,雙眼中血紅色妖豔光芒驀然轉變得寧靜平和,眼角滴落了痛苦的淚水,冰冷淚水劃出道美妙弧線,剛好滴在了手中暴雨梨花槍之上,“哧”地一聲,暴雨梨花槍熊熊燃燒的火焰熄滅了,暗紅色槍身瞬間變得黝黑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