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從昏迷中轉醒,房中的事物由迷糊轉向清晰。他呻吟了一聲,已然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暈倒,轉頭看向房中的擺設,認出是問凡莊內自己的房間。他眯起眼睛,看著從窗外射來金黃色的陽光,心中充滿了愉悅之情。
想起昏迷之前的情形,沈七仍有些後怕,就在自己以為必死的時候,是師父俞蓮舟替自己擋了一劍。現在想來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每個活著的人都該去珍惜。可是就在自己的劍下,似乎已經沾染了血腥,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斷送在自己的手裏。
沈七本以為自己殺了人之後會像一個大俠般的若無其事,然後忘記那是一條性命,畢竟那是每一個大俠成長的必經之路……可是他做不到,他閉上眼睛便能看到那一雙空洞泛白的瞳孔,讓他心中極為煩躁,連醒來時的愉悅都衝的淡了。
“你醒了?”蘇千凝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麵容出現在沈七的上方,雖然語氣平平淡淡,沈七還是能從其中聽到關心的味道:“你都已經昏迷了三天,大家都在為你擔心。”
“那你呢?你有沒有為我擔心?”沈七看到蘇千凝的容顏,忽然有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心中一熱,脫口便問了出來。經過那夜的拚死之後,沈七對生命又多了一絲感悟,任何人能如此近距離的感受死亡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胡說什麼?我……”饒是蘇千凝的落落大方,不同於尋常江湖兒女,也為沈七這一句調笑而臉紅:“我隻是來看你死了沒有,不然我父親的傷由誰來治?”
沈七盡管聽出她有些言不由衷,卻仍是滿心喜悅,想到蘇元奇的傷勢,沈七一聲歎息,低聲道:“千凝,你說…如果伯父…如果我有什麼事情,你會不會傷心?”旋即又覺得自己問的太笨了,心中卻緊張的看著蘇千凝。
蘇千凝愣了一下,跟著淡淡一笑,道:“你這人…唉,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又多奇怪,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可以好的這麼快,少林空聞大師顧忌你至少要休息十來天才好,現在看來大家準備耗費真氣為你療傷都省了。”
“你們說他們要為我療傷?”沈七訝道:“他們不是一直看不慣我麼?怎麼會變得這麼大方起來?”
蘇千凝看著沈七,見他不似作偽,歎道:“你拚命救楚問仙,大家自然要承你的情了。”
沈七更加糊塗了,問道:“問仙是我師兄,我救他乃是自然,要他們承我什麼情?”
蘇千凝訝道:“難道你不知道楚問仙乃是大宋後裔之事?”
沈七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師兄曾跟我提過,隻是這跟我救他有什麼關係?”
蘇千凝微笑道:“看來這一戰沒要你的命,卻將打傻了。你想啊,楚問仙既然是大宋後裔,江湖眾人自然要對他敬重三分了,你拚死救他,就說明你和元庭那群人沒有半分瓜葛,這份情大家都算到你頭上了。”
沈七閉目想起楚問仙的身份,心道依江湖人士的重諾重義,便是對大宋後裔沒有什麼好感,卻抹不開顏麵,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當時一時衝動,竟然讓大家相信了自己。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隻是楚師兄的十分極為秘密,便是我武當門下也少有人知曉,怎的大家現在都知道了一般?”
蘇千凝麵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道:“那夜大家尋你們不得,還以為是楚問仙為了戰敗之事而心情鬱結,後來卻來了一個輕功極佳之人,往莊內投了一分書信,說大宋後裔有難,要大家前去相救,而這個人就是楚問仙。更奇怪的是身在大都的各派掌門幾乎同時都收到這樣一分書信。各大掌門開始的尚不相信,是宋大俠拿出信物來,大家這才相信了楚問仙的身後。還有一個峨嵋派的小姑娘,頓時就急得哭出來,原來那人是楚問仙的妹子,滅絕師太也證實了這件事。好在大家對大宋尚有幾分俠義之心,你們這才幸免於難。”她便說便看著沈七,見他露出沉思的神情,又道:“這些都是後來才知道的,父親跟我說了:‘大宋雖然滅國,但那畢竟是漢人的正統,遠非現在的蒙古王朝可比。江湖人士首推一個義字,楚問仙既然是大宋的後裔,大夥便打心底裏敬重他幾分。’否則的話,你們兩個性命可難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