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隻有半隻鞋子,如同風雪地裏拋錨的汽車,暈頭轉向,淒涼無語…….”歐陽必拓這樣寫道,“所幸我的虔誠使我在出門的前為壁龕上‘神物’點了一顆煙,我想,我還活著。其實當我一邊將盤裏的魚肉翻身一邊笑稱‘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裏’的時候,‘褲襠裏軟的’就臉色很難看了。哦,不,罪過,是阮船工!”
歐陽必拓所說的“褲襠子軟”的角色,其實是一個姓阮的船夫,他租了他和他的船開赴那個人際罕至的小島,鬼知道這個十八歲的孩子要去做什麼荒唐的事情。
喝酒的時候,那船夫說他的祖先是梁山水泊裏的好漢!
歐陽必拓說是是,說得極是,他們一個個替天行道,忠肝義膽。然後那黑色皮膚的矮船工便開始誇獎歐陽必拓,先是誇他讀過書,然後又誇讀書人將來的很多好處,當然後來船工又說馬達的船到了小島上,給他一半的便宜,隻收一點辛苦費。
而在喝酒前,歐陽必拓極其的埋怨這個矮船工由於天氣不大好而不失時機的坐地起價敲竹竿。在翻船落水之前,他們一老一少豪氣十足的對準大海比撒尿,看究竟誰射得遠,可是那船工卻把尿萎謝到了自己手上和褲子上都是,歐陽必拓想想自己是得了便宜的所以正尋思著奉承說:“您老這是尿大海呢,浩浩瀚瀚的就是你這一泡”,卻不料那矮船工紅著臉對他說:“不算不算,起風了有風呢。”
歐陽必拓後來在他的記事本上回憶道:“我是心裏笑話他褲襠裏軟,然後就落了水,那大海呀,******都是水,慌張之間---我大概是想趁還活著的時候,把尿撒給大海……海水是鹹的,不過據說尿也是鹹的,所以沒有人會知道,我在還有生命的時候還這樣暗自慶幸。”
不消去說福大命大,畢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肯定是一有知覺,歐陽必拓首先就咬了自己的手背,或者胳膊,或者大腿,這個與他當時的姿態有關,並不是合適擅自揣測,不過無論如何他咬醒自己之後才知道自己還活著。
他看見月亮清麗入水卻不在天上,是在一窪子沙子洞裏,銀銀的玉玉的,敢情要比天上出的那個好上一百倍。
溫暖的,是溫泉。
突然我的肚子呱呱的叫,反複了幾次這個叫歐陽必拓的少年才去懷疑,自己活著是活著倒大體已經變成青蛙了:“是轉世了麼?”他心裏想:“縱然是青蛙,那我也該是王子吧,大理國的段譽段王子,誰能拍拍我的屁股,我準能還原的,我賞你皇馬褂。”
但居然,他終於還是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了,爬起來的時候歐陽必拓很煩惱,他衣不裹體食不裹腹,便學和尚們的樣子打坐,“他們是這樣便沒了煩惱的。”雖然能這樣子去想去思索,但未必已經清醒的曉得饑寒不算和尚的煩惱,“這裏荒蕪人煙,好,好在荒蕪人煙,”他心裏是這樣想的,誰知道他心懷什麼樣的鬼胎,究竟要出來做些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呢。
不過他終於想方設法讓自己虔誠入定,然後嘴中振振有辭,分明的他看見了一番仙家的世外桃源,那金光之下是洞門,門內有徑,徑欲曲;徑轉有屏,屏欲小;屏進有階,階欲平;階畔有花,花欲鮮;花外有牆,牆欲低;牆內有鬆,鬆欲古;鬆底有石,石欲怪;石過有亭,亭欲樸;亭後有竹,竹欲疏;竹盡有室,室欲幽;室旁有路,路欲分;路合有橋,橋欲危;橋邊有樹,樹欲高;樹蔭有草,草欲青;草中有渠,渠欲細;渠進有泉,泉欲瀑;泉去有山,山欲深;山下有屋,屋欲方;屋角有圃,圃欲寬;圃中有鶴,鶴欲舞;鶴抱有客,客不俗;客至有酒,酒欲不卻;酒行有醉,醉欲不歸。
“好是好,不過你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我看有兩樣不對的地方。花外有牆,牆欲低,可以方便你家的紅杏出牆吧。還有酒行有醉,醉後欲行不軌吧。”
“一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女人!”歐陽必拓在心裏推理著,他對女人的敏感程度讓人驚訝,仿佛呼吸那樣自然,並不需要如何的換算。
他如此自言自語的推理著,結論是順理成章不會有大錯,可是,“可是這裏怎麼會有女人呢,荒唐!但,世界不是有曆史的那天開始荒唐,而是從有人的時候便開始荒唐了。”他為自己的某種不大光彩的行為爭辯著,緩緩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沙灘上有一長長的影子,故作一字一句自正腔圓的說著,低下頭又問了一句:“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