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用一個吃了蒼蠅似的眼神看了武寧初一眼。半晌,點點頭道:“也好。”
看上去挺不情願的,難不成是想起了白天,在外麵吹著冷風當苦力的樣子?
不過,就算是當苦力,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不過既然你要出宮,還穿成這麼個小太監的摸樣,不應該是你坐車外,我坐車裏麼?”太子雙臂抱在胸前,瞥了武寧初一眼。
“可能太子忘記了,白天我們出宮時的情景了吧?”
“嗯?”太子好奇地看了過來。
“太子還記不記得,當初特地換上城樓的那一批弓箭手?”
如果不出所料,那一群弓箭手就是太宗布的局。
幸好武寧初撞到。即不是換班的時候,而換下來的金吾衛也並沒有攜帶弓箭,可見這一批人是特地換上去的。
雖然不知道太宗到底在布什麼局,可是現在黑漆漆地往城樓上瞧去,那一群弓箭手可是全都在上麵,一段隔一段的黑點十分清晰。
萬一出宮的時候,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武寧初可不想站在車頭前麵,被射成一隻刺蝟啊。
所以,隻有用太子來擋一擋了。
“原來武才人也有害怕的時候?”
武寧初不說話,瞪了他一眼。光說誰都會說,可放在若是一不留神就丟了小命的情況下,看他還怕不怕?
一邊說這話,一邊朝守在馬車旁的王二貴走過去,看著黑暗裏他認真注視自己的眼神,武寧初帶著感激的微微一笑。
“武才人,上車吧。”王二貴將身子退開,又看了一眼在武寧初身邊的太子,眼裏露出一絲訝異。可是他最終沒有問太子為什麼會來這裏,就默默地讓了一條路給武寧初方便上馬車。
坐在車裏,看著車外麵的太子慢吞吞地挪上來,在這個黑暗的角落裏,像是摸瞎一樣地,從整個車板上摸到韁繩,捏在手裏。
“太子?您也要離宮?”王二貴詫異的語聲響起來,武寧初連忙從窗口探出頭去,指了指前麵的太子,對王二貴微微一笑:“我的車夫等一會就回來。”
王二貴張大了口,可是他還記得點了個頭。
“等一等。”武寧初忽然心念一動,“你的腰牌,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雖然人在馬車裏,可為了以防萬一,這些準備還是多一些的好。
王二貴不說什麼,很幹脆地從身上掏出一個銅的圓牌,高舉著從窗口遞給了武寧初。
武寧初接過,摸著那硬硬和涼涼的冰冷觸感,塞進了自己的衣袖夾層中。武寧初躊躇地最後瞧了王二貴一眼,心下默念一句“珍重”之後,催前麵的太子開了馬車。
遠處,王二貴的背影往前追了幾步,最後他站在了原處,靜靜地朝馬車揮了揮手。
馬車一路顛簸,很快到了他們要過的第一道宮門,武寧初一直坐在馬車裏麵,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就算是太子,半夜私帶宮娥或者女官出宮,也是一件容易越抹越黑的事情。
“停車!”外麵金吾衛的一聲喝,馬車漸漸地停了下來。
“見過太子!”一群齊聲的衣甲翻動之聲。
“起來吧。快開宮門。”
“可是……”金吾衛的聲音有些猶豫。按照規矩,是必須得檢查一下馬車裏麵,才可以放人的。這些金吾衛也都辦的一絲不苟。
“哦。”太子的話音剛落,武寧初就看到門前的車簾被一隻手翻了開來。是太子。
武寧初依舊坐在車裏,整個身形凝固。
“看清了沒有?”不一會,太子的聲音就穿了過來,隨即“刷”的一聲,是門簾放下的聲音。
這麼點時間,這麼黑暗的夜色,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武寧初想著,太子雖然平時看著呆呆的,關鍵時刻還挺管用的。
“呃……太子,請!”
畢竟是太子,誰都不敢得罪。那些金吾衛退讓了一步。武寧初暗自慶幸,幸虧能拉到太子坐車夫,不然自己要出宮,可沒這麼順利。
馬車再度緩緩的行進起來。因為前麵還有連續的兩道宮門,所以速度也是慢吞吞的。眼看到了第一道和第二道宮門之間的廣場中央,武寧初小心翼翼地撥開窗簾,往外瞅了一眼。四麵高牆,城牆的根基下麵,隱約圍著一排黑色的人影,像是一直排開的金吾衛。
不過依現在的夜色,武寧初看的見他們,他們可看不見窗簾中的武寧初。
她這麼想著,又朝城樓上麵望了一眼。
空蕩蕩的圍欄,守衛的金吾衛卻一個都沒有。
武寧初心下“咦”了一聲,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太子,等一等!”她輕聲道,琢磨著要不要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