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霓虹閃爍的台北市中心,心慌慌的,恐懼加上狼狽,讓她有股欲哭的衝動,她都想不到,方姊介紹給自己的新工作居然是──“脫衣舞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公車的,也不知道搭上的公車路線對不對,開不開得到她住的地方,對自己的未來,她隻覺得異常焦慮,第一次,覺得自己為何要活得這麼辛苦!
晚上十點,一大群球員加美女仍在卡拉OK裏抓著麥克風唱得聲嘶力竭,秦舞陽卻已經處於崩潰的極限了!
他被那些女孩子的香水味和粉味刺激得頭痛,簡直就像要炸開了一樣,他匆匆告訴周淩要先離開,不等周淩回應,就迫不及待奪門而出。
秦舞陽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去,指尖拚命按壓著太陽袕,希望頭痛的症狀可以因此減輕一點,從小,他就對人工香精過敏,隻要不是自然的香味,一律會引發他劇烈的偏頭痛。
秦舞陽忍著痛楚回到大廈,跨進電梯,正要按下關門的鈕,遠遠望見一個人影朝電梯的方向跑來,他猜大概是這棟樓的住戶吧!而這棟樓隻有這部電梯,他不能不等。
他閉上眼睛靠在牆上,當感覺有人跑進了電梯之後,立刻按下關門鈕,突然間,一陣香味撲鼻而來,然後,他聽見有個柔軟略帶著鼻音的聲音輕輕地飄了出來。
“先生,謝謝你等我。”
他猛然回頭一看,竟然是住在B戶的那個女孩子!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讓他的頭一瞬間痛得天旋地轉起來。
劇烈的頭痛讓他的臉看起來就像結了一層寒霜,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注意到,她竟然在將近深夜的此時,穿著超短的迷你裙出現,一副存心勾引男人上床的標準打扮,如果是一雙蘿卜腿也就算了,偏偏她的腿既修長又勻稱,凡是男人,都很難不流口水的。
秦舞陽卻看得忍不住冒火,對她不客氣地說:“小姐,你難道是用香水洗澡的嗎?香水應該不是用來倒的吧?味道濃得快嗆死人了,簡直跟臭水溝裏撈出來的味道沒什麼兩樣。”
秦舞陽看見她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現在瞪得更大了,他從來不曾細看過她的眼睛,很意外她的眼瞳竟如此盈亮透著智慧。
他一定是被頭痛弄昏了頭,“智慧”兩個字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他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也不管她會不會生氣、反擊,反正這種夜生活女郎,他是老死也不可能往來的。
頌憐已經受了一整晚的氣,沒想到回家前還得接受他的奚落,早已經氣得臉色發青了。
八樓一到,秦舞陽立刻跨出去,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頌憐氣得情緒失控,對著他憤怒地大喊:“你憑什麼教訓我,你……你的味道才像剛從化糞池裏頭爬出來的一樣,有什麼了不起,哼!”
秦舞陽深吸一口氣,忍耐著有如針刺般的頭痛,他知道再和她對罵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直接進門後就反手把門關上,把她隔離在他的世界以外。
第一次和她交手,突然發現她和他想像中的有點距離,本來還以為,像她這類型的女孩子,就算罵人恐怕也不會文雅到哪裏去,想不到她用的不是較粗俗的“糞坑”兩個字,居然會用“化糞池”來表達,倒是有些創意,而且,她罵人的音調聽起來並不刺耳,反而十分柔軟甜膩、悅耳動聽。
這個插曲並沒有在秦舞陽的心裏停留多久的時間,可是,如果他早知道罵她的那一句話會引發日後一連串的事件,他當時一定會隱忍下來,如果──
也許命運中的巧合就是這樣吧!
單頌憐簡直快氣瘋了!
這裏是台灣嗎?她所遇見的男人為什麼都那麼讓人討厭!
一個晚上所受的氣已經讓她的理智崩潰決堤了,她哭著卸妝,哭著對鏡中花花的臉哭訴著:“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為什麼男人都那麼可惡?什麼臭水溝,實在太過分了,方姊送給我的是很高級的香奈兒香水耶,太過分了,真是欺人太甚……”
一想起自己就要在脫衣酒吧工作,未來的前途一片晦暗慘澹,說不定,她這一生也不會有機會嫁一個好男人了,有哪個男人會願意要一個家境清貧,又曾在脫衣酒吧上過班的女孩子當老婆?她愈想愈覺得淒慘,愈想愈覺得悲哀,淚,終於遏止不住,單頌憐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她哭著趴倒在床上,哭得歇斯底裏、聲嘶力竭,直到哭得乏力了,這才昏昏沉沈地睡去。
一覺睡醒,陽光細碎、明亮地灑滿一地,單頌憐翻身起床,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早上十點了。
哎,她想不管怎麼樣,還是必須麵對現實,哭得死去活來,自怨自艾,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日子仍然得過。
於是,她換上一身粉黃色的休閑服,神清氣爽地出了門,順便到住家附近走走看看,多了解一下地理環境。
在街上晃蕩了兩個小時之後,她慢吞吞地走進唐風大樓,拎著牛肉麵和幾份報紙等電梯。
電梯到了,門一打開,她看見秦舞陽抱著一顆籃球站在電梯裏,臉上不禁一熱,心中暗叫──倒楣!
秦舞陽乍見她,幾乎認不出來了,今天的她,臉上脂粉未施,雙頰有著最自然的紅潤,穿著一身清爽的休閑服,像個鄰家小女孩一樣,尤其是那雙深邃明亮的大眼睛,無辜地瞅著他,仿佛在對他哀哀祈求著──能不能多憐惜我一點……
他炯炯有神的雙目,在頌憐臉上停留了將近三十秒,頌憐覺得耳朵都發熱起來,生怕他又會開口說出什麼損她的話,於是先發製人──
“先生,你還沒睡醒嗎?你不出來,我怎麼進去!”
秦舞陽呆了呆,自嘲著,天使的臉孔在白天不過是種幻象罷了,骨子裏還不就是個俗豔的夜生活女郎。
他麵無表情的走出電梯,連和她對話都覺得沒必要。
頌憐很氣自己在麵對他的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笨拙。
回到屋裏,她邊看電視邊把哪碗泡糊了的麵條吃掉,她很驚訝台灣的電視台居然那麼多,她用一種最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正準備挑個頻道時,無意間看見螢幕上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她震驚得跳了起來,急忙倒回來看,果然沒錯,A戶的鄰居竟然出現在體育台接受訪問。
單頌憐瞪大眼睛盯著電視螢幕,不敢相信“他”居然還是個打籃球的名人,其實從他驚人的身高,早就該猜出來了,她聽見主持人滔滔不絕地說:“秦舞陽先生,你才剛回國打球,第一場比賽就麵臨亞洲豹這支超級強隊,心理上會不會感覺到壓力很大呢?”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也許不曾交手過吧。”他簡短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