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年輕的哈薩克(1 / 1)

葉梅

與年輕的艾多斯·阿曼泰的接觸,緣起幾年前《民族文學》主辦的“全國少數民族作家祖國頌研討班”,那是一次意味深長的文學聚會,55個少數民族一個都不少,每個民族都有一至兩位代表參加。艾多斯作為哈薩克族青年作家出現在這次研討班上,他的容貌具有典型的哈薩克民族特征,但一張嘴卻是一口純正的北京話,京腔京韻十分流利,引起大家的好奇。

後來才知道,艾多斯的父母一代很早就生活在北京,他更是出生長大在京城。但雖然口音化作了京腔,但艾多斯一家仍然保留著哈薩克族的習俗,骨子裏流淌著民族的血脈,充滿了對本民族文化的熱愛。交談之中,我曾經問他懂不懂得母語,小夥子麵帶愧色地說隻能簡單地對話,對於文字還很生疏,他說他以後會學的,他重複地表示,一定會學的。我們都很讚同他的想法。

再次相逢時,我們驚奇地得知,艾多斯就在那次研討班之後,對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重大的調整,他離開當時已經進入的大學,去到哈薩克斯坦學習深造,不僅很快熟練地掌握了母語,而且對民族文化的學習和研究在不斷深入,並同時堅持了文學寫作。眼下,由他在學習之餘創作的《艾多斯舒立凡》即將由新疆青少年出版社出版。

這本著作是艾多斯的一次帶有實驗性的寫作,也是他對本民族文化的一次精神之旅。50個故事如同珍珠,被文學的紅線串綴起來,向讀者展示了哈薩克族美好的精神財富,也展示了這位年輕人豐富的內心世界和優秀的藝術才華。

我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少數民族文學花園色彩斑斕,一個民族的語言和文字就是一個文化物種,有著深厚的曆史記憶與文化積澱。近年來,各民族湧現出的少數民族作家,成為中國文學十分具有光彩的重要力量。他們以故鄉的山水為靈魂,以手中的筆為靈感,為我們展現出一個多彩的文化世界。正是有著這樣一批熱愛自己的民族語言又熱愛文學的作家,構成中華文學殿堂中的瑰寶,讓我們領略更鮮活的民族文化營養,也使民族文學之脈愈加生生不息。

前不久,也就是今年的金秋之際,《民族文學》創辦了哈薩克文版,這是繼2009年蒙古文、藏文、維吾爾文之後,再一次推出的包括朝鮮文在內的兩種少數民族文字版本。我們去到新疆舉辦了哈薩克文版的首發式,不同民族的作家翻譯家們為此歡聚一堂,分享這件屬於民族大家庭的喜悅。一位打小就來到新疆的漢族作家用他難以去掉的河南鄉音,唱了一首哈薩克民歌《可愛的一朵玫瑰花》,大家忍不住都樂了。但大家也都從他的歌聲裏聽出了他對新疆各民族文化的感情,這位河南先生來新疆時才16歲,後來在新疆娶妻生子,愛這片土地的文化愛到了骨子裏。這使我們想到不同民族的文化創造及融合,其實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在時空距離越來越近的今天更是如此。生活在新疆的河南人與生活在京城的哈薩克人一樣,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創造著新的文化,新的多民族文化。

它們屬於我們共同的世界,但仍然是屬於不同民族的,而隻有民族的,才真正是世界的。中國民族眾多,每個民族的語言、文學是那麼多姿多彩、富有魅力,有待一切有誌成大器者更進一步沉下心,紮下根去開掘發現與創造。在今天網絡媒體異常發達的背景下,碎片化的信息如同快餐消費品一樣轉瞬即逝,年輕的艾多斯沒有偷懶,他沒有停留在表麵的隨波逐流,而是選擇了一條辛苦而漫長的路,認真從頭學起,下真功夫,從本民族語言文字的掌握到文化傳播,使我們在閱讀他的作品時抱有新鮮的欣喜和期待。

艾多斯曾說:“哈薩克民族文化中所蘊含的溫情讓我很神往,而且我也很享受這種溫情。我印象深刻的是整個大家庭——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姑姑以及表弟表姐一群人圍在桌前,一起吃手抓肉,那時我總是有種莫名的神聖感。可能隨著現代社會生活節奏的加快,覺得人和人之間的聯係有時不那麼親密了。但是覺得哈薩克文化內,人和人的關係很親近。在哈薩克文化內,家庭本身所占有的地位和它所蘊含的價值讓我感觸很深。”

這是他享受文學之樂,感受文字之魅力的注腳。他將民族文化與人的生命緊緊地聯係在一起,注定使他的作品充滿了人情與溫馨。在這樣一個充滿紛爭和矛盾的時代,人類對和諧的渴求比任何時候都更為強烈,人們期待年輕的一代有著更為智慧的選擇。艾多斯·阿曼泰無疑在做這樣的努力,他將帶著他的新書回到京城,並將繼續寫出新的作品。這令我們相信,曆史悠久的哈薩克文化將在新一代卓有成效地繼承發揚下走向更為寬廣的世界,因此而更加燦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