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屋裏亮著燈,廚房裏傳來陣陣飯菜香。他披了件衣服走出臥室,看見周一鳴係著圍裙立在廚房裏,小小的廚房都被他這個大高個占滿了似的。
吳箏驚愕之餘,脫口質問:“你怎麼還沒走?!”
“醒了?肚子餓不餓?”周一鳴像沒聽見他的不滿一般,回頭衝他嫣然笑道。
那個笑容燦爛而無邪,帶著多年前他所熟悉的影子,直直地戳進他的眼球直至心底。怒氣潮水一般冒出來,他氣得肩膀打顫,上前粗魯地搶過青年手中的鍋鏟,憤怒地吼道:“我問你,你賴著不走是什麼意思?”
被他的怒火怔住了,周一鳴喃喃道:“我隻是想照顧你。”
“我讓你照顧了嗎?!誰讓你隨隨便便打聽我的事、打擾我的生活?你有什麼權利?!”將鍋鏟狠狠地砸在鍋台上,他歇斯底裏地吼:“你以為你是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我是什麼?!你滾!你給我滾!”邊說邊將手邊的各種器具掃到地上,在一連串兵兵砰砰的聲音裏,他搖搖欲墜。
周一鳴不聲不響地上前抱住他虛弱的身體,小心地把他抱回臥室塞到被子裏放好。
將被子拉過頭頂背對著周一鳴,但他仍然可以感到青年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不肯離去。
過了很久,他聽到周一鳴說:“以前的事,真的對不起。賀景瑞可以用錢來恕罪,可我不能……”
停了一會兒,青年又說:“我說不出請你原諒我的話,我沒有這種資格。但我想要陪在你身邊,如果你病好了我就走,在病好之前,你罵我打我都可以,我是絕不會離開的。你的身份證在我這裏,你要躲也躲不了……”
最後一句話又把吳箏激得氣血上湧,“你……”他翻身坐起來,剛剛吐出一個字,青年就湊過去蠻橫地吻住了他!
熟悉而陌生的氣味讓倆人都有一瞬的失神。不等吳箏掙紮,周一鳴已經迅速地坐回原位。
“我很無恥,我知道。”他輕聲說。目光溫柔而哀傷。
不知為什麼,剛才的親吻讓吳箏特別難過,不是氣不是怨,就是難過。他的眼睛紅了,強忍著才沒有落淚,“周一鳴,我老了。”他低著頭同樣是哀傷的口吻。
青年挪到他身邊,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和鬢邊,柔聲說:“沒關係,還有時間。”
用手指拂去他眼角滲出的淚跡,青年放開手,很鄭重地說:“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不要趕我走,好嗎?”
吳箏苦笑道:“你都霸道成這樣,我趕得走嗎?”
青年的眼中閃過一抹羞赧的笑意,“我保證就這一次,以後所有事都征求你的意見。”
吳箏並不太相信他,總覺得他就是心血來潮往自己身邊湊,包括賀景瑞都是這樣。等熱度一退,或許又是橋歸橋路歸路的陌生人。
正如他所說,他老了,身體也不好,再無力去抗爭,生活給他什麼他就接受什麼,十分認命。假如周一鳴是被老天推到他跟前,他又能怎麼樣呢?
無論是劫是福,他也隻有接著,好在他如今心如死水,不用怕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