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樣跪著。突然,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提著一籃潔白的百合,走進了杜紅的墓地,我從地上一下子跳了起來,衝了過去。
陳子風,你滾,你給我滾,杜紅就是你害死的,你滾。你滾。我用力去推陳子風。
杜娟,走開。杜梅恢複了惜日的沉靜。
我被杜錦明拉開了。柳順走了過來,問我,他是誰?
我沒理柳順,盯著陳子風,恨得牙齒發顫。
這個王八蛋,他來幹什麼?我要殺死他。我想去找刀,哪怕是水果刀也行。我被柳順捉住了,杜娟,你又要幹什麼傻事?他到底是誰?
陳子風從背包裏取出一張畫像,我想衝過去,這個王八蛋,他到底要幹什麼?
陳子風,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害人還不夠嗎?我恐懼地大叫。
陳子風沒理我,柳順把我緊緊地抱在了他的懷裏。在這樣的環境裏,我害怕陳子風把杜紅的那張裸體畫公開,那等於在杜梅背後捅刀一般。我當初讓陳子風拍攝我和鍾做愛的場景,隻是想讓杜梅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她能夠控製的,麵對自己愛女的痛苦,她同樣措手無策。我以為我的那個計劃會狠狠地打擊杜梅,結果卻把杜紅送上了不歸之路。在愛情的領域裏,杜紅比我愛得深刻,愛得徹底。她能夠為了救鍾,不要自己的性命,我做得到嗎?
在杜紅的靈魂麵前,我是那麼不希望看到陳子風,那麼不希望陳子風再來打擾杜紅寧靜的墓地。
陳子風象周圍所有的人不存在一般,他莊重地用打火機點燃了那張他一直認為是超越自己藝術生涯的畫兒,所有人都在看陳子風,周圍沒有一點響聲。
杜紅,陳叔叔對不起你,這畫是屬於你的,在天堂裏,你原諒陳叔叔,安息吧,杜紅。陳子風在杜紅的骨灰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隻有我知道,那是杜紅的祼體畫像,也隻有我明白,陳子風傾注了他的藝術精華。
陳子風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後,走向了杜梅。
你好,我是陳子風,你可能早就知道我。對不起,我也不希望事態發生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從電視新聞裏看到杜紅出車禍的畫麵,我找遍了整個武漢醫院,才找到那家醫院的。我早晨也去過火化廠,你們的車剛走,對不起,節哀。陳子風說完這話就轉身走向了他的車子。
陳子風,你站住。我還想衝過去。被柳順牢牢地抱住了。
陳先生,你走吧。杜梅很平靜地對陳子風說。我不得不服杜梅,麵對陳子風居然能夠如此沉著,冷靜。
陳子風發動了他的車子,那輛我曾經如此熟悉的奧迪揚起了一路飛塵,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
杜紅的葬禮結束後,我沒有回武漢,我被杜梅帶回了她的家。杜錦明,杜錦標坐著他們的車子回到了林河鎮。
柳順和我一塊去了杜梅的家。那是我在離開子城後第一次去杜梅的家。杜梅住在十三陵,這是子城最受人關注的一個地方。做著十三幢一模一樣的兩層樓的別墅,寬大的院子裏種滿了各色的花草,柳順的老爸也住著這樣的一套別墅樓,當然是我離開子城以後搬進去的。
柳順的老爸在搬進十三陵的第二年就從財政局長的位子上退了下來。就是在那一年,杜梅被當選為子城市的第一任女市長,這在子城是一個很大的哄動,畢竟女人當官的不多,不過,杜梅在子城市民中的口碑一向很好,杜梅對工作的投入和忘我不是我能夠理解和想象得到的。
杜梅的家很簡潔,讓我想象不到的是,杜梅的臥室裏居然鋪墊著董香草紡織的床單,被罩也是董香草織的布匹加工而成的。
我站在杜梅的臥室裏,一直流不出來的眼淚,象關不住的水籠頭一樣,嘩然地衝了下來。
大姐。我叫著。
杜娟,去客廳坐吧。大姐想和你談談。杜梅把我帶進了客廳。
杜梅家的保姆吳媽給我和柳順各自上了一杯茶,就退出去了。杜春華一直坐在客廳裏,一言不發。
杜娟,這麼多年來,大姐對不起你,對你的關心太少。杜梅的聲音裏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疲憊,杜梅臉上的皺紋已經越集越多,杜梅真的老了,五十歲的女人和五十歲的男人不是一個概念,五十歲的男人可以風華正茂,可是五十歲的女人無論是身體狀況,還是思想民悅氣都不如五十歲的男人啦。
大姐,我現在不怪你,我對不起杜紅。我真心誠意地向杜梅道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