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有星星的夜晚,更喜歡有月亮的夜晚。在那樣的夜晚裏,光從天上飛流而下,化為透明的溫泉,象三十四凹的那條小河一樣,流著清清的泉水,淨化掉塵世的所有煩燥不安。
鍾,來。我叫著鍾的名字。
杜娟。鍾走過來攬住我的腰身。
江灘的夜景好漂亮喲。鍾發出了一聲由衷讚歎。
鍾,來,坐這兒。我從包裏拿出幾張準備好的紙,鋪在地上。我想和鍾一塊數星星,看月亮,聽江水碰撞時發出的聲音,給我一種震撼的力量感。
人在自然的懷抱裏,會忘掉人類許許多多的拚殺,傷痕,鎖碎,無奈,痛苦,以及最想擁有的笑聲。
站在長江邊,如同置身於福山之上一樣,總有那麼一個忘我的境界。
杜娟,你很會體貼人嘛。鍾的眼睛在江灘的燈光裏,變得深邃而又迷幻,在那一瞬間,我真想醉死在鍾的雙眼裏,醉死在鍾的愛情裏。
我把自己徹底丟失在了鍾的情感之中,我象熱愛自己的生命一樣熱愛著這個清爽的男孩兒。
鍾。我緊緊地抱住了鍾,生怕一鬆手,鍾就會從我的世界裏消失,和鍾在一塊,就算是地球突然爆炸,人類突然消失,我也會覺得自己是那麼地幸福,那麼地快樂。
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也。古人在若幹年前就道出了愛情的真諦。我沿著古人的路,在愛情的世界裏,沒有仇恨地行走著。
我的眼裏,我的臉上寫滿了愛情的憧憬和美麗。那個時候,我才是一個真正的27歲的女子,我才是一株真正的滿山遍野的紅杜娟。
杜娟。鍾,呼喊著我的名字。那聲音如同天籟裏的歡樂一般,流動在江灘的上空。杜娟,我最喜歡你這個樣子。鍾捧著我的臉,用舌尖親吻著那兩團如清泉一般的眼睛。
杜娟,忘掉家的陰影,忘掉你的從前。你是屬於我的,永遠屬於我的。鍾貼在我的耳邊訴說著情人之間的密語甜言。
鍾。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靠在鍾的肩上,幽幽地對著江水說,我在尋找江水的證明,我在尋找江水的力量,給我真正意義地擺脫那些一直糾纏不下的報複和仇恨。
夜在我們的情話之中,悄然流失。流星劃破了深夜的寧靜,我叫著鍾,快,我們來許願。
我和鍾同時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象個虔誠的教徒一樣,默默地許著自己的心願。
鍾,我要你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我在心底重複地念著惟一的一個心願。
杜娟,好了。鍾叫我。告訴我,你許的什麼願?鍾問。
許的願不能說破。我用手指點了點鍾的額頭。
有我的嗎?鍾問。
就不告訴你。我笑著從鍾的身邊跳了起來。
鍾沿著江堤追我,我脫掉了自己的涼鞋,象小的時候一樣光著腳丫子在江堤邊幸福地跑著。
我忘了人類,忘了世俗,裝著鍾的愛情,象隻可愛的花蝴蝶一樣飄然地飛在愛情的花叢之間,等我意識到腳下有疼痛的時候,我已經被鋒利的玻璃片刺中了。
這兒不是原始的江灘,這兒有著各種各樣人類的廢棄品,江灘除了夜晚的燈光妖嬈迷惑之外,白天的江灘其實醜陋不堪,白天我從不去江灘,我不想那麼直麵地去麵對被人類毀壞掉的場景,不想那麼清晰地去麵對一種殘花敗柳的淒涼。
我倒下去了,血在一刹間象股小泉一樣往外冒著。
杜娟。鍾在我的身後恐懼地叫著我的名字。鍾衝了過來,抱起了我,往江灘外的公路上衝去。
被鍾如此緊張地摟在懷裏的感覺,象冬日的朝陽,那麼直接地把溫馨撒進了我的心田。我已經忘記了疼痛的感覺,虛弱地靠在鍾的肩膀之上。汗水從鍾的臉上一滴滴地掉在了我的脖子之上,我想伸手去替鍾擦臉上的汗,可我沒力氣,腳下的傷口肯定很深,我感覺血一直往外冒著。
鍾終於氣喘喘地抱著我跑到了馬路邊,鍾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你開快一點,送她去醫院。鍾焦急地對出租車師司說著。
杜娟,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鍾抱著我,象哄一個孩子一樣地哄著我。
鍾。我虛弱地叫著。
杜娟,不要說話。閉上眼睛。鍾用手去撫摸我的雙眼。
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腳縫了五針,傷口很長很深。我流了好多血,躺在病床上,一邊輸著血,一邊打著點滴,鍾忙進忙去地幫我辦理這樣那樣的手續,那樣子象極了一個疼愛妻子的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