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有跡象表明,丁香看上你了。
杜丘兩眼放光,為什麼?
你沒發現早上米線她給你加了三片牛幹巴而我們隻有一片嗎,每回她跟你說話都低著頭,搓著裙角,聲音小得連她自己的喉嚨都聽不見,這情景,經典,表明女孩子喜歡你了,隻不過還不知怎樣表達對你的喜歡。我遇到更有甚者,一見麵就要和我吵架,我知道,她已愛上我了。
杜丘因並沒得到滿意答案,還白白被我敲走100塊錢,有些情緒地說,哪一個又愛上你了,你不要吹牛哈,你說出名字來。
我不屑地看著他,我越不屑,他就越相信我是真的,我說,重案組探員的名字豈是輕易可以說的。
杜丘睜大眼睛崇拜地看著我,連重案組女公安你都搞上了,這個難度比空姐是不是還要高些?
突然聽到一聲冷笑,轉頭過去看,並沒有人,我怔怔地看著門簾,杜丘小心翼翼地說,老大,是不是那個女公安來找你來了?
我打了他頭一下,你龜兒子趕緊把陽台上紅內褲收起來,難看。
杜丘訕笑,本命年,本命年。
史東強這兩天不停在四處街店裏轉悠,打聽巴豆的下落,他說巴豆現在在越南,已托人給他帶了口信,讓我們少安毋躁,我們反正無事,四處閑逛。
玉屏鎮離邊境隻有9公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一條白水河從鎮中輕快地跑過去,遠處玉屏山青青綠綠地向西綿延,當地隻有一種工業就是采玉,所以幾乎沒有任何汙染,住了好幾天連襯衣領子都是幹淨的。
我們發現鎮上的人們可以說著不同的語言,用著不同的貨幣,當然,人民幣、美元、越南盾、緬甸盾之間分分鍾可以國際牌價兌換,當地人已習慣這種兌來換去的生活,甚至在時間上也兌來換去,因為越南是東七區而中國是東八區,所以每回約會都得說清楚是北京時間還是河內時間,出境和入境時,表也得撥來撥去,可人們並不嫌麻煩,多年來已習慣了這種三國交界的生活。
這兩天隻看到一些小型的賭玉,一般兩三萬,最高的也不過十萬元,聽當地人說,每月十五才會有大宗的賭玉,因為玉、月之性相通,月圓之夜賭玉,就會有好運氣。
玉屏男人平時不上班,也不用做家務,就叼著水煙蹲街邊發呆,聊天,或者玩鷹。那鷹從小就養在男人胳膊上,男人就算睡覺時也架著,天長日久,養鷹的男人一捋胳膊就看得到厚厚的一層老繭,驕傲地捋袖子亮給人看。
這個訓練就是耗時間,先用薄薄一小片生肉喂它,胳膊輕輕地上下抖動好讓它習慣起落的感覺,每天還用嘴含一口清水輕輕噴它,這是給它洗澡,慢慢地這鷹就能從胳膊的溫度和口水的味道裏,知道誰是主人了,別的人想偷都偷不走。等長大一些,主人就餓著它,餓得它眼冒凶光,就帶它去郊外,往空中或水中扔一些魚兒,鷹先是不敢飛去叼食,可經不住餓,終於跌跌撞撞飛去叼。但這些魚兒分量很少,不可能把鷹喂飽,等它成功叼食了魚兒後就自動飛回到主人胳膊上,這時就得喂它足夠的生肉片。
如此這番,半年後有小成,一年後有大成,三年後,一隻剽悍敏銳的大鷹出道了。主人在訓練過程中會配合一些口令,比如說篤,就是撲過去叼對象的眼睛,比如說嗖,就是飛上天去偵察捕食目標,比如說烏啦,就是讓它撤退,回家……這鷹訓到最好,就可以幫主人傳信,因為鷹眼特別銳利,對顏色的辨認比鴿子還準,隻要給一小塊紅布讓它認識,就能過目不忘,所以當地有些人不信任郵局,專以鷹來傳信,不會出錯,而且快。
杜丘看了後不禁稱奇,很想弄一隻回家。
史東強終於輾轉通過一個中間人聯係到巴豆,當他知道接上線索就能掙20萬時,答應明天就帶貨過來,約好上午10點整在飲玉茶坊碰頭。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你沒見過巴豆,怎麼認得出?
史東強說,他好認得很,瘦得像吃巴豆拉脫形了,而且我們通過中間人約好接頭信物和暗號,信物就是我手裏拿一砣生普洱,暗號是……
我笑了。史東強這次幹得很小心,在這個三國交界的邊境上,為東南亞馳名的台灣船王莊亦歸尋親這種事情,還是得小心為妙,萬一被跨國黑社會集團知道,綁架唯一知情者巴豆,我們那500萬就泡湯。
晚上,丁香客棧很喧囂,我們隔壁住著一瘦一高,聽口音是兩個四川人,在向丁香要普洱茶喝。
一夜細雨,似乎聽見空氣中有鷹飛的聲音,翅膀扇動得嘩啦啦,像神秘的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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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一隻大公雞。小學時候老師曾提問,同學們,你們睜開眼睛會看見一種東西,腦袋尖尖,羽毛長長的,很漂亮,會叫你起床,請問這是什麼。
我說,這是雞毛簞子。老師很生氣,可小時候每回我起床時睜眼看到的確實是我媽的雞毛簞子。
今天起床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雞毛簞子,丁香輕手輕腳打掃房間,我悄悄打量她,腰很細,腿很有彈性,皮膚雖然有些黑,但細眉細眼顯得很柔順,有一種新月的婉約,我正猜想一把能不能握住她的小蠻腰,她轉過頭來看見我醒了,臉唰地紅了,低聲說對不起打攪大哥了。
我說是我打攪你了。其實我很想繼續偷看丁香,陽光照在她的脖子和臉頰,可以映出細細一層茸毛,讓她顯得有些透明,這小妞肯定還是處女。我又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卑俗,因為丁香是杜丘心儀的女孩,像我這麼一個重義氣的人,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去貪兄弟的妞,就算給我100萬我也是不會去做的。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劃算,要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做就會丟命,何況還有100萬呢,那更是人財兩得,還要不要做,真不做嗎……一時間,內心頗為猶豫。
在做與不做之間痛苦抉擇了大約半個小時,決心放棄思考,因為反正也沒有人真的要把刀架我脖子上,更沒人給我出100萬去泡妞,這樣的好事肯定輪不到我……電話響了,莊亦歸。他很憤怒,我快咽氣了,我隻求咽氣前看一眼我的孫子,龍有龍道,蝦有蝦路,你收了錢就得盡快把事情辦好。我趕緊諂笑著,說老爺子請放心,等會10點就在飲玉坊看貨。點頭哈腰,揮手告別莊亦歸,這才發現我衝著點頭的是一麵牆壁,就對著牆壁大罵老龜兒子,丁香見我奇奇怪怪對牆說著什麼,我解釋這是在練功,痛扁一龜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