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聶羽,生長於黔北地區偏僻的貧困小山村中。
我們家位於壩上一棵大槐樹下,家裏共有四人,我、小妹、二叔和二娘。
準確來說,小妹、二叔、二娘是一家,而我其實是一個外來者,被抱養的孤兒。
我出生地不詳,長這麼大,也不知父母是誰,唯一和我身份有關的,是我脖子上從小掛著的一個飾件玉葫蘆。
這個葫蘆指頭一般大小,通體黑黝黝,閃爍著瑩潤光澤,像某種玉石雕刻而成,上麵刻著一些暗紅色古怪符號,歪歪扭扭,也不知是什麼。
雖然我不是二叔二娘親生的,但是他們對我卻視同己出,甚至有些時候對我比對小妹還好。後來我才漸漸感覺到,他們對我的態度似乎隱隱透著某種客氣。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不知所迷身世才讓他們心裏暗暗產生了一些想法。
我一直認為伴隨著我成長二十年來的玉葫蘆是親生父母拋棄我之時留下最後的物件,可是現在發覺我大錯特錯。
這個夏天,我收到一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全家人都為我感到高興。尤其小妹,簡直歡天喜地,走在外麵的時候,俏臉都洋溢著自豪,見到親戚朋友,總要大肆吹捧我將來會如何如何了不起,搞得我見到那些親戚的時候,都不好意思了。
不過,考上大學固然是喜事,但歡喜之餘,我們卻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問題,那就是我大學的學費,總共差不多一萬塊的開銷,對於我們這種山村人家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
於是,趁著這個夏天農閑的時候,二叔開始積極為我籌備大學學費。
二叔在我們這裏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道師,遠近村寨一旦有人死了,常常會來請他前去幫忙做法事。做幾天法事,往往也能收入千把塊。不過這種白事,並不經常有,為了多賺錢,二叔還會幫人捉鬼驅邪。
那一天,二叔接到一個師兄電話,要去遠處一個村寨做法事,我留在家裏也沒事,就陪著他一起去,順便打打雜。到了那個大山裏的村莊,法事按部就班進行,做得很順利。三天後的下午,法事圓滿結束,二叔和幾個師兄分配了工錢後,各自告別。
二叔帶著我趕往山下,我們算好了時間可以趕上最後一趟班車。隻要坐上班車,天黑我們就能到家,可以趕上吃二娘和小妹做的晚飯。我和二叔已經有三天沒見二娘和小妹了,也很想她們,走得很快,預計能提前趕到山下公路邊。
然而,預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和二叔走出那個村莊,剛剛翻過前麵那道山坳時,忽然有一個麵色黧黑的老者來到我們前麵,一臉焦急的樣子,好像有事。二叔詢問之下,得知這個老者家裏兒媳婦中邪了,急需道師驅邪。老者說他知道前麵那個村莊有道師在做法事,原本打算去那個村裏請道師,沒想到遇到我和二叔,發現二叔一副道師穿著打扮,特意來攔路相邀。
他所說的做法事的道師,其實就是我們。
救人如救火,驅邪捉鬼也是道師本分,雖然我和二叔回家心切,但麵對這樣一個哀求的老人家,又能如何?
二叔答應前往老者家裏驅邪。
在老者帶領下,我們來到山坳左邊老者的家。這裏隻有一戶人家,屋子被團團栗子樹圍繞,在下午時分就顯出幾分陰氣,我心裏暗想這種地方不中邪才怪。二叔明顯也看出不妥,皺起了眉頭。
進入老者家裏,我們看到了老者的兒媳婦,她目光呆滯,臉色煞白,口角流涎,的確是中邪的樣子。二叔雖然是半吊子道師,但要化解這種中邪,還是綽綽有餘的。
當下,二叔按部就班,開壇作法,為那個少婦驅邪。
我覺得無聊,就走到了屋外。站在屋子左邊的一塊大岩石上,可以看到山下公路。眼見山下有車經過,我們要坐的班車也快來了,我心裏著急,不住祈禱二叔盡快完成驅邪,別耽誤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