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交易 97---100(3 / 3)

搬遷說穿了是麵子上一件活,是對外放出的一個信號。更多的工作卻在項目規劃或土地出讓上,這才是重頭戲。而這些工作目前都在古慶明手裏,按說古慶明應該知足,馬英傑把難啃的骨頭啃了,肥肉卻由著他吃,天下哪有這麼好的美事?但古慶明就是不知足,他不想馬英傑突然摻進來,人多眼雜,耳也雜,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讓馬英傑聽到,不好,讓馬英傑看到,更不好。但他實在保證不了不讓馬英傑聽到。於是,他就想著辦法,想把馬英傑擠走,讓高鐵建站名符其實歸到他手中。他不僅把馬英傑和欒小雪的不正常關係,以及欒小雪和羅天運的不正常全告訴了路鑫波省長,而且還在暗裏收集著馬英傑的黑材料。現在,他的材料沒收到什麼,怎麼羅天運突然就高調為馬英傑慶功來著?難道馬英傑真的拿到了項目的決定權?那麼林子溝的事情真的要落實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路鑫波省長不知道呢?

古慶明還真的不知道羅天運又在玩什麼把戲,不過他決定看下去。他甚至小聲音地提醒李惠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陪著把戲演下去。他倒是要看看羅天運最終如何收場,看看馬英傑最好如何謝幕。

馬英傑考慮一會,還是端著酒杯來到古慶明麵前:“這段時間我不在,關於建高鐵站的事情,真是苦著古市長了,我給古市長敬一杯,表表謝意。”

古慶明臉倒是笑著,人也看著熱情,不過說出的話,就有幾分難聽。

“馬大秘書不管走到哪,都惦著高鐵站吧?這份精神值得我學習啊。說敬不敢當,還怕馬大秘書長說我奪人之愛呢,來,咱倆互相幹了,如果嫌我把胳膊伸得長,我古某可以收回來,馬大秘書長可別藏著不說啊。這建站的事情,都鬧了這麼久,馬大秘書長倒是給個確信,到處到地點落到了哪裏呢?”

馬英傑臉上便故意多了幾分難堪,幹著嗓子“嗬嗬”地笑著,馬英傑越這樣,古慶明越是奪奪逼人的望著馬英傑說:“這功全記你一個人的帳上,我們這些人這麼一段時間難道全白忙活了?項目最終倒成了你馬大秘書長爭取回來的,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古市長這麼說就是拿我取笑了,高鐵建站是吳都的大事,不是我們哪一個人的,不存在誰胳膊長誰胳膊短的問題。我說的對吧,古市長?再說了,這個項目也不是今天才啟動,隻是林子溝某些人把土地低價簽了出去,如果我們再在林子溝建站的話,吳都的損失可就慘了,是不是?古市長。這事,您不會不知道吧?”說著,一仰脖子將酒幹了。

沒想古慶明啪地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我哪敢取笑馬大秘書長,沒見著今天眾星捧月麼,書記、市長高捧著的人,我古某豈敢取笑。剛才那杯不算,你話裏有話,咱要喝,就喝不摻水的,摻了水,喝起來味道就變了,我說的也沒錯吧?馬大秘書長?”

###第100章棋逢對手

這一來一去,兩人等於就是幹上了。馬英傑往杯裏又斟了酒,笑了笑端起杯說:“好,不算就不算,就當我自罰一杯,這次碰響點,一幹而盡。”

古慶明已經把酒杯端了過來,眼看著要跟馬英傑碰杯,忽然又躲開了馬英傑的酒杯,陰陽怪氣地說:“碰得太響不好吧?馬大秘書長,碰出火花來怎麼辦。太近的人可不能碰出火花啊,否則後院起火可就不好收拾,再說了這男嘛,啥帽子都可以戴,怕就是綠顏色的帽子最難看吧。你說呢?馬大秘書長?”

古慶明的話一落,馬英傑突然就變了臉色,端酒杯的手已經在抖,整個身子像是驀然觸了電,他死死地盯住了古慶明。

馬英傑沒有想到古慶明在這個時間還敢拿話威協他,而且在這個時候,他還聽不懂自己提醒他的善意,隻要他懂了,找羅天運低頭,順著羅天運這邊走,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可古慶明偏偏不吃馬英傑這一套,竟然親自承認他就是在調查馬英傑的後院,而且就是想對他後院的事情管一管。

馬英傑正想給點顏色讓古慶明瞧瞧,結果身後響起了一種聲音:“古市長可真閑啊,還有心靜鬥嘴皮子?”

馬英傑回頭,羅天運站在他身後,而他的眼神卻是冷冷地瞅著古慶明。

古慶明被這一對主仆二人弄得渾身全是汗,他拿不定這一對主仆二人又在玩什麼把戲。但是有一點,羅天運從來不是高調的人,他能夠如此高調地開慶功會,無非是他們拿到了什麼過硬的東西。

“書記來了,我敬書記一杯。”古慶明快速地轉移著和馬英傑的對峙,趕緊很畢恭畢敬地向羅天運敬酒。

羅天運卻端著酒杯沒想喝酒的樣子,古慶明內心發慌著,表麵卻努力壓製自己,他實在看不懂羅天運在下什麼棋。但是古慶明說了要敬酒,還是勉強地舉出了杯子,說了一句:“我幹了,書記隨意。”

羅天運沒喝酒,而是對馬英傑說了一句:“你哪天讓墨老替我寫一副字貼,就兩個字:溫樹。”

說完,羅天運一轉身離開了馬英傑和古慶明。馬英傑也嚇得渾身是汗,老板是在批評他,沒事跑來和古慶明扯什麼閑淡呢?因為“溫樹”是有典故的。這個馬英傑早就看過,而且早知道。有一位元入明的文人宋濂,在朱元璋身邊幹了19年,幾乎沒犯錯誤,後來雖有小波折,但算得上是善終了。在朱元璋身邊工作,能夠二十年如一日地好好活著的,隻有一二人。這個宋濂,萬花凋謝他獨妍,他隻有一條法寶:“領導不是人耳!”如果要想當領導,當一個一貫正確而不犯錯誤的領導,就不要當人,要當人也隻當植物人。宋濂自全的要訣就在此:不當人,當棵“溫樹”。

宋濂做到了不說話,像一株植物一樣不說話。宋濂每次上朝歸來,家人門生都愛打探宮中消息——天天與皇帝在一起,“內幕消息”多,誰有定力能夠控製自己的表達欲,閉口不說呢?就算自己覺悟高,那麼好的消息不賣給小報記者,但是,說給自家人聽還是可以的嘛。但宋濂不,一個也不。他在客廳裏書寫了大幅座右銘,就倆字:溫樹。逢有人打聽宮中禁事,他隻用手指指牆,讓人悶看那兩字。

溫樹出自西漢的孔光,曾官至禦史大夫,奉行的做官守則是“多磕頭,少說話”。有回,他老婆小妾聽說皇宮裏搞了綠化,製造了一間溫室,裏頭種了許多樹木,孔夫人們挺好奇的,就問老公:“宮內溫室樹皆何木?”孔領導隻是嘿嘿一笑,一句話也不說。後人就有讚道:“忠慎有餘逾溫樹。”

孔光先生當然很忠慎,可是,他還沒把自己當一棵樹,宋濂呢,比孔先生做得更好,認定自己就是一棵溫樹,在家也好,在朝也好,人家是隻說不幹,或者是小幹大說,他呢,隻幹不說,除了朱元璋來問他,他簡答之外,平時誰問也不答話。要說話,也隻說別人的好話。某次朱元璋想來一下“親賢臣,遠小人”,就來問他誰是賢人誰是小人,宋濂說了好幾個人,他說這都是賢人。老朱再問,那哪些是小人呢?宋濂答,我隻與賢人相往來,我沒與小人打過交道,不知道哪些是小人。由不得朱元璋大讚頌:“宋景濂事朕19年,未嚐有一言之偽,說一人之短,非止君子,抑可謂賢矣。”

所以一旦入了官場,那就眉是蹙的,臉是硬的,麵是僵的,嘴是閉的,形態都是木雕一樣的。到了官場,沒幾個想做活人,都喜歡做一棵溫樹。因為隻有這樣,你才可以避免“禍從口出。”

而馬英傑又犯了一個致命的弱點,言多必敗。盡管古慶明是在調查他的後院,那又怎麼樣?羅天運是借機警告李惠玲和古慶明,他又跑來攪和什麼呢?

羅天運一走,馬英傑看也沒看古慶明,扭頭就走。可這一幕正好讓李惠玲市長看到,她笑著走過來,攔住了馬英傑的去路,但是話卻是衝古慶明說:“古市長就是不簡單,自己不喝讓馬大秘書長連喝兩杯,厲害!”

古慶明一時沒明白李惠玲的話是什麼意思,是在幫馬英傑呢?還是在批評他呢?還是有意留下馬英傑呢?

馬英傑一見李惠玲在護著自己說話,也搞不懂她又在玩什麼花樣,一時有些心虛,也有些後悔,不該到古慶明麵前逞能。

古慶明和李惠玲對視了一眼後,古慶明馬上說:“市長就是好眼力,我和馬大秘書長的一點小動作,看來也逃不過市長的眼睛。還是市長有眼力,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想玩點小動作,看來還是不行的。對不對,馬大秘書長?”

馬英傑暗暗叫苦,被這兩個人聯手纏住了,可真沒有好果子吃。他努力尋找脫身的辦法,正好彭青山過來了,馬英傑趕緊說:“彭局長,我們來敬兩位市長一杯。”

彭青山便走了過來,一見李惠玲,客氣地叫了一聲:“李市長好。”可他對古慶明卻“哼”了一下,這讓古慶明很是不舒服的同時,內心卻跳個不停,看來這三個人是真的拿到了過硬的東西。

這麼一想,古慶明便對李惠玲說了一句:“市長,我在這裏不受某些人的歡迎,我還是先撤了。”

古慶明說著,不等李惠玲說話,一轉身走掉了。這時,熱鬧還在繼續著,並不因古慶明跟馬英傑來了那麼一出,影響到大家情緒。有些情緒是影響不了的,官場中人個個都是拿捏情緒的高手,什麼時候該把情緒調動起來,什麼時候又該壓著,他們精著呢。別人不說,就說古慶明,這陣已經捧著酒杯跟所有人碰了一圈,他就是想從其他的眼光裏瞧瞧對他的態度,可除了彭青山和馬英傑,還有羅天運莫明其妙的的話外,其他人對客氣著,巴結著,甚至是討好著。

而這邊,彭青山和馬英傑正敬著李惠玲的酒。李惠玲說:“後生的確可畏,馬大秘書長是用什麼本事拿下了高鐵站建站的項目?”

李惠玲顯然在套馬英傑的話,馬英傑不得不說話,望著李惠玲說:“這功勞是書記和市長的,我不過就是照著你們的意思去了一趟北京而已,哪裏算是我的功勞呢?”

馬英傑打著馬虎眼,而彭青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副不懂的樣子。這讓李惠玲更是不知道這幾個人到底在玩什麼,整個晚上,她一直圍繞著羅天運轉,甚至是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守在他身邊,就是想從他的嘴裏或者言談或捉到一絲信息,可這酒會眼看就要落幕了,她竟連毛邊都沒有摸著,這讓她更是惱火。滿以為,馬英傑和古慶明站在一旁會聊點什麼,結果聽到了羅天運不冷不熱的話後,她內心如墜入深穀一樣,極為不踏實。

這時,古慶明又來到了李惠玲麵前時,這一圈走下來,他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便把剛才和馬英傑頂撞的一幕忘了,熱乎乎地跟李惠玲說:“李市長,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平時有事去省裏公幹時,幾杯就醉倒,一回吳都,特別是在李市長栽培下,這酒量是大增。感謝市長,再敬市長一杯。”

說著,古慶明就要給李惠玲碰杯,完全莫視馬英傑和彭青山的存在。馬英傑和彭青山相視笑了一下,這一笑被李惠玲看到了,不過,她裝作什麼都看到一樣,和古慶明打趣了一下說:“慶明市長,這男人嘛,光增酒量可不行,得增肚量,大肚量才能成就大酒量呢。肚量不大,不叫男人。”

“我本來就不是男人嘛,夠男人的人都凶著呢。”說著,有意掃了一下馬英傑和彭青山,這兩個此時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我呢?”羅天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了過來,端著酒杯裝成過來湊熱鬧的樣子。

李惠玲趕忙說:“書記來了,不包括您,打死也不敢包括書記,我是跟慶明市長開玩笑呢,打擊、打擊他,他衝著我來灌酒,書記,您可要保護、保護我喲。”李惠玲一臉的嬌態,而且這話說得極其到位,女人嘛,稍一撒嬌就把尷尬遮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