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嵐試探性一喚,如果不是今天她連夜趕回,拚命拍打王府大門,他幾乎都快要忘了這個嬌美安靜的女子。
麵前的女子與記憶中那個塞北相遇的女孩容貌相重疊,眼角眉梢的神韻他還記得些許,但如果兩人在街上驀然相遇,楚夢嵐還真就沒有信心會認出她。
“王爺。”
柔川人如其名,雖然出生在塞北荒漠,但性子卻難得一向柔柔和和,與她家鄉的女子正好相反。
因為剛剛沐浴淨身,柔川隻披了一件誇大外袍,於是將她整個人都襯托的越加嬌小。
柔川矮身坐到楚夢嵐身邊的椅子上,親手為楚夢嵐倒上一杯碧螺春,敬給出夢嵐。
敬茶時還不忘恪守規矩,頭顱低垂,手高舉過頭頂,一副恭敬模樣。
她這順從的模樣,不禁讓楚夢嵐聯想到一個人,一個從不知禮數為何物的女人。
赫連威……
她就從來沒有與自己這樣敬過茶,甚至身為王妃,都從來沒有端端正正向自己行禮過。
“王爺?”
這邊柔川將茶捧了多時,卻不見楚夢嵐結過,一時間誤會以為自己哪裏做錯,登時害怕紅了眼眶,如同受驚的黃鸝鳥:“王爺,柔川是哪裏做的不好嗎?”
楚夢嵐這才回神,暗罵自己一聲,抬手接過茶杯飲下一口:“沒有。”溫度正好的茶水綿長入口,不燙不涼,正如柔川的性格。
但也正是因為柔川這種平和的性格,不爭不搶,如同溫開水平淡,所以才使自己會時常忘記她吧。
不同於赫連威,發火時著實燙人,敵對是冰涼刺骨,給人印象足夠深刻入骨。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誰對自己好,但偏偏卻不肯知足,一直想要得到給自己印象深刻的。
“王爺為何要趕走柔川?”
柔川生的一張標誌古典巴掌小臉,如今有意委屈相問,故而照應在燭火下,越發我見猶憐。這反光景,惹得楚夢嵐不得不疼惜一歎:“不是趕走,而是暫時搬出去住,因為太後的懿旨,你們都要出去小住一個月,我縱然身為王爺,也不能反抗的。”
“可一個月的時間早已經過去了。”柔川伸手握住桌上楚夢嵐搭在茶杯上的右手,放在心窩推心置腹道:“柔川隻有王爺了,柔川因為知道一月期限已過,又怕王爺不肯再要一無是處的柔川,這才自己貿然跑回來,王爺會怪罪我嗎?”
怪罪?怎麼會怪罪呢?不過是一個一心留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罷了,曾經自己對柔川不以為意,是因為她太過普通平淡,而今王府中來了帶刺的赫連威,兩人一對比,柔川的各種好處便登時凸顯了出來。
她從來都是溫和嫻靜,總是無聲無力立在自己身邊,為自己研磨倒茶,默默做好與自己有關的一切。
而不像那個女人……
怎麼又想起赫連威來?楚夢嵐厭煩撇開思緒,再抬眼打量柔川,似是為了證明自己更喜歡柔川這類溫柔小巧的女子,聲音放得越發柔和起來:“柔川,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聲音雖是可以控製溫柔滴水,但楚夢嵐還是將手自柔川雙手中抽了出來。
後者掌心連著心頭同時一空,鼻子不禁微微一酸:“王爺?”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再見過他了,如今終於趕在其她花枝招展的妾室之前趕回來見他一麵,怎麼能就此錯過?
“王爺……”柔川害羞拉住了楚夢嵐衣袖,頭顱低垂,臉頰酡紅,雪白的脖頸照影在燭光美妙動人,越顯嬌豔,這時候柔穿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這天下事就是這麼有趣,做戲也好,假裝也好,一個拚命的和自己作對,往外推自己,另一個則是全心全意要自己留下。
“柔川,你累了。”楚夢嵐的確為柔川嬌柔的模樣心動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瞬,他最後還是抬起的手臂,改為落在她的肩膀,為她整理下濕漉漉烏黑的長發:“好好休息吧,頭發濕著入睡容易著涼,被忘了讓丫鬟給你擦幹。”
多麼體貼入微的一句話,可是他是在傳達拒絕的信息……
王爺……
柔川眼睜睜無力看楚夢嵐離去,咬唇,卻無力阻止。
她覺得自己距離楚夢嵐越來越遠了,自最開始親密相待,到後來他妾室無數,到如今幹脆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曾經就算再不濟,他還是念著憐惜肯多陪自己一會兒的,如今迎娶了正妃,竟開始連正眼都沒有看過自己。
這個正妃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