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被無塵管家派來長安少爺這裏侍候時,心中無限欣喜的同時,陳明則表現得也更為謹慎穩重了許多,這不,聽到少爺傳喚,腳下急趕的同時,語氣與麵容之上,仍是一如往常地平淡自然。
“嗯,”抬頭看了陳明則一眼,柳一條輕點了點頭,一年前還隻是一個掃地下人的陳明則,現在已是有了幾分柳無塵身上的那份自信與從容,看得出,這一年來,柳無塵沒少在他的身上費心思。除了柳成與王剛之外,柳府終是又出了一位可以獨當一麵的管事了。
“今日可有收到柳成那裏送來幾個物件?”柳一條出聲詢問,明天就是長孫皇後的壽宴,柳一條之前著柳成去籌備的壽禮到現在卻還是沒有一點訊息,柳一條心下,多少有些急了。
“回少爺話,東西已經到了,”見柳一條問起,陳明則彎身回道:“當時您正在與任公子一起吃酒,便沒敢過來打擾,不過小人已著幾個手巧的下人,按著少爺之前的吩咐對那幾件物什做了一些簡單的包裝,少爺若是得閑,小人這就著人前去取來給少爺觀瞧。”
“嗯,去吧,順便把老爺,夫人,還有少奶奶他們也給叫過來,”聽到東西已經備好,柳一條麵上帶出一絲喜色,擺手向陳明則吩咐了一句,道:“枉我費了許久才尋來的寶貝,自是要與家人共享才是。”
“是,少爺!”應了一聲,陳明則轉身出廳,快步邁向了後宅。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待陳明則下去,柳一條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巴砸了兩下嘴,隨口便吟出這道王翰的《涼州詞》來。
“夫君真是好雅興,詩和的也是極佳,隻是這詩意卻是有些悲愴,無端地,夫君怎會作起這種詩來?”柳一條的聲音方落,張楚楚便隨著老柳夫婦邁進了廳來,眼帶著異彩地看著自己的夫君,張楚楚輕聲相詢。
所謂詩意即人心,從未上過戰場從過兵戎的夫君,今日怎般吟起了這類悲愴而又不失豪邁的軍旅詩來?
“是啊,一條,你方才說的那幾句話雖然聽著順溜,但是細品下來卻是有些嚇人,尤其是最後一句,什麼幾人回?多不吉利。”柱著雙拐在大兒子的身側坐下,老柳嘴裏邊也沒閑著。
“你個老頭子,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在這瞎湊什麼熱鬧?”沒好氣地白看了他們家老頭子一眼,柳賀氏也在一旁輕身坐下,滿是歡喜疼愛地看了兒子一眼,道:“大小子吟的是詩,你懂麼?胡言亂語的,盡是招人笑話。”
“我不懂,難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就知道了?”被老婆揭了老底兒,老柳雖心有不忿,不過卻也沒有過多的反駁。
雖然在座的是自己的兒子跟媳婦,但是已經刻進骨子裏的那種對讀書識字之人的重視與崇拜,還是讓老兩口感覺到有些不太自在。
“大哥大哥,你叫我們來做什麼?是不是有好吃的?”見老兩口鬥起了嘴,且又變得有些拘謹,柳一條心下覺得有些好笑與別扭,正待開口勸上他們兩句,卻被柳小惠這丫頭開口給打斷了思緒。
“就知道吃吃吃,小心以後變得跟小豬一樣!”抬手輕輕地在小丫頭的鼻尖上輕點了一下,柳一條開聲笑道:“好吃的沒有,不過好喝的卻是有上一些,不過你這小孩子,卻是不能多喝。”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聽到夫君與小姑的對話,張楚楚心下有些明了,又複吟誦了下柳一條方才所吟的詩句,輕聲問道:“夫君所說的飲品,可是葡萄酒?”
“然!”柳一條含笑點頭,到底是自己的媳婦兒,自己話還沒說,她就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咱們酒坊中的新釀,不是為夫誇口,這種葡萄酒,決不是現在市麵兒上還有西域所傳來的那些所謂正宗所能比擬。”提起這個,柳一條麵浮自信,雖然釀酒的方法隻是後世一些小型釀酒廠所用的土法,但是論其先近程度,比之這時的大唐,卻要先進上近千年。若是這樣釀出的酒水還不及現在的好喝,那可就真是沒天理了。
“除了美酒,為夫還著人尋來了飲用美酒的上佳器具。”看到陳明則帶著兩個下人趕來,柳一條的目光落在了他們雙手所抱的木盒之上,嘴裏麵輕聲向楚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