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府的門檻兒太高,咱們攀之不起,”小心地給桑玥喂食著剛燉好的烏雞七寶珍,任幽小聲地向未來的小媳婦兒說道:“而且,像是他們這般地府第,難免地也瞧不上咱們這些商賈之人。”
再舀了一勺,輕遞至桑玥的唇邊,任幽接著說道:“不過,柳大哥卻是不同,柳大哥出身寒門,且也經過商事,身上並沒有沾染上那些權勢貴人,自覺高人一等的習性,眼中的貴賤之分不顯,跟他在一起,他是把你當成朋友,兄弟,並沒有那種俯視淩人之感,很親切。而且,這一次玥兒你的傷勢,也多虧了有柳大哥和柳嫂嫂他們在側,現下他們的義兄成親,不管羅府接不接受,便是看在柳大哥他們夫婦的麵兒上,這份賀禮,咱們也當送上,有所表示才是。”
不管任瀾送去的那些賀禮,羅府看不看得上眼,會不會留下府裏,都不重要。隻要此行他們任府這邊的心意到了,柳大哥他們夫婦的麵子給足了,這對任幽,對任府來說,也就夠了。
其實,對於柳一條這位大哥,任幽還是蠻為欽佩的,不止是現在,便是以前也是如此,能夠以一商賈之身,可以自由穿梭於長安城內各大權勢的府坻而不為人所輕,這在他們商賈這一行當之中,可以說是絕無僅有。最起碼的,這是任幽一直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
“嗯,柳大哥柳大嫂自是極好,小幽這般做,也是應當,”乖乖地張口把勺中的湯水喝下,桑玥睜著她的一雙大眼,看著她的這個未婚小夫君,細語輕言:“不過這將軍府,若是能攀上的話,還是莫要錯過的好。”
比起任幽這個少問世事的二世祖,桑玥在生意場還有人情事故上的經驗要豐富得多,微欠了下身,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桑玥再次輕啟朱唇,向她的小夫君說道:“經商行事,還不都是這般,多個朋友多條路,像是他們這般官坻人家,雖然在有事之時不會出手相幫,但是若是平時有些顏麵的話,卻也是不會在關鍵之處落井下石,給他們留下一個好些的印像,說不準哪一天,因為他們的一句閑話,就能幫得我們大忙。”
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投資,看不著,摸不到,甚至還時常會受些委屈悶氣,給自己找得一身地不痛快,但是,不可否認的,有時候這些看似無用的作為,確是可以幫上大忙,官字兩個口,很多時候他們的一句無心之言,便可以成全他們這些商賈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像是他們‘大宏商會’,桑玥這個二小姐最為清楚,平日裏若是沒有專門地在衙門裏上下打點照應著,這麼大的一個鋪子,這麼多的人手雜工,隨便一點小事,都會麻煩得厲害。做生意,很多時候都不隻是單純的做生意而已,官商雖不易勾結,但是官商之間,卻永遠都有著那麼一絲片縷,且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
“玥兒說得是,這些話娘親以前也曾與我提過,”抬手再次小心喂食,任幽輕聲說道:“隻是,為夫不太願意與那些眼高於頂,自視非凡的官家老爺打交道罷了。”
從小都在任姑的庇護下長大,吃喝玩樂,少經人情事故,也少有受得別人的閑氣,所以,如非必要,任幽並不願去那些官宦人家,自找無趣,把自己的一張熱臉,去往人家的腳後根上死粘。
“嗯,沒有誰會願意這麼作踐自己,不過誰讓咱們做了這個行當,情非得已之下,一些違心之事,卻也是不得不做。”桑玥細看了她的夫君一眼,心中想道,自己的這個夫君,聰明是夠聰明,頭腦也算靈活,隻是這商場上的曆練卻還是有些不足,略顯稚嫩。
“有時候,咱們真當去學一這柳大哥這般,放開手腳,把生意上的事情全都交給下人去打理,自己落一個輕閑快活。”見著碗中的湯水見底,任幽把空碗放於一旁,抬手輕拭著桑玥嘴角的殘餘,開聲說道:“你看三原柳府名下的那些煤坊,茶坊,還有大哥在奉節新辦的這個‘得一醉’,沒有大哥在一旁指點相幫,無塵管家,還有那個柳成,做得不也是像模像樣,有聲有色麼?”
“用人不疑,放手於下,自是一件好事,不過,並不是誰都會有這般大的魄力,”感受著夫君的體貼關懷之意,桑玥麵帶著微笑,道:“像是‘大宏商會’之前的那般狀況,幾是鬧出了一個四分五裂的局勢,這,也是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