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一條好奇地盯著看了蘇晨一眼,道:“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蘇晨兄怕不隻是蘇府的下人這麼簡單吧?”
一個下人敢做到這張桌子上?一個下人會長得細皮嫩肉的?一個下人能說出這種權衡利弊的話來?柳一條不信。
“呃?”蘇晨的臉色微變了變,不過遂即又小聲笑道:“柳先生真是慧眼,竟讓你給看出來了。其實晨並非是什麼下人,晨的真正身份是蘇司農卿的小孫子,蘇晨。蘇晨再次見過柳先生。”
說完,蘇晨又拱手給柳一條見了一禮。
“哦,原來是蘇公子啊,真是幸會。”柳一條也衝蘇晨拱了拱手,心裏麵已然明白,蘇老頭兒這是自己磨不開臉麵,便讓小孫子來當說客了。
隻是,有一點柳一條很不明白,想他蘇老頭兒,堂堂的一個大司農卿,掌管天下農務,用得著向他一個小老百姓道歉麼?難道是因為覺得良心上有所虧欠?這可能麼?
其實對於這個蘇炳仁,柳一條雖然覺得有些憋屈,別扭,但也並沒有真的生氣和怨恨,畢竟人家也是為了工作,而且在他準備開‘柳氏犁坊’的時候,心裏麵就已經做好了會被朝庭沒收或是征用了的準備,隻是一直都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
“柳先生,蘇晨在這裏代家祖父,向你賠不是了,還請柳先生能夠原諒一二。”蘇晨很真誠地遞上一杯酒,看著柳一條,希望柳一條能把這杯酒飲下。
柳一條輕輕地把蘇晨手中的酒杯推開,輕笑道:“蘇公子客氣了,這杯酒柳某可是萬不能喝。一是蘇司農跟本就沒做錯過什麼,二是柳某也從未真正的怨恨過他老人家。所以這原諒二字根本就無從提起,而這杯酒,柳某又如何能喝?”
蘇晨看柳一條這次語氣穩重,不像是在說氣話,心中也不由歡喜起來,這個柳先生,果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他再次舉杯麵向柳一條,道:“那這杯酒就當是晨敬柳先生,為了柳先生的大度。”
柳一條輕笑一聲,遂端起酒杯,與蘇晨輕碰了一下。
“柳先生,”見柳一條把酒喝下,蘇晨又把椅子往柳一條的跟前湊了湊,開始跟柳一條套起近乎來:“聽說柳先生不但字寫得好,而且文采更是出眾,不知柳先生可否在此賦上一首詩詞,以增席間的雅興。”
“作詩?”公孫賀蘭的耳朵倒是挺長,一下就聽到了蘇晨的話語,他轉過頭看著柳一條,扯著嗓子說道:“大哥要作詩詞?好啊,好啊,這麼久以來,小弟一直隻知大哥武藝高強,但這文采小弟卻還從沒領教過,不若今天,趁此機會就讓小弟開開眼界?”
說著,公孫賀蘭伸手入懷,又掏出了他那把存放多時的折扇,打開在胸前輕搖起來,力做出一副書生雅士的風雅之態。
“是啊,一條賢侄,”公孫武達附聲道:“上次回三原,老夫就老聽我們家老二在老夫的耳邊誇讚賢侄的文采如何如何,不若今天賢侄便在此作上一首,也好讓我等都一睹賢侄的風采。”
“阿起,你去準備一些筆、墨、紙、硯來,柳先生作詩,當然要寫將出來,才有意味。”蘇老頭兒更是直接,命著公孫起去拿來了筆、墨、紙、硯,擺放到柳一條的麵前。
柳一條握著筆,看著眼前的紙墨,有一種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就像是以前去KTV,朋友們明知他五音不全,卻還非要逼著他唱歌一樣。
拚了,柳一條站起身,環身拱手,向蘇老頭兒及公孫武達他們行了一禮,說道:“既如此,那一條就獻醜了!”
說完,柳一條提筆醮墨,直接在紙上寫道:
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
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
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
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
南山空穀書一卷,瘋也癡癲,狂也癡癲 。
張養浩的《山波羊》,當年很讓柳一條神往的一首詩詞。在這種情況下,被他給寫將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