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這是一個潮濕的季節。
在那些陰雨綿綿的日子裏,群山環繞的山穀裏麵傳來持續不斷的誦經聲,聲音低沉悠長。
這些禱告來自山穀深處一個叫做拜月門的深宅大院裏,那是供奉廣寒女神的門派弟子修行練功的地方。誦經聲並非來自門派弟子勤奮的指尖撥動或口齒唇間,而是源於大堂中央一台巨大的誦經機。
誦經機微微顫動著,將吟唱轉化為祈禱信號源源不斷的送入天空,穿過大氣層,進入那片被稱作“涅槃”的金色樣雲。
這片祥雲環繞著整個世界24小時不停的飄動著,在夜間你望向夜空,它宛若青銅的虹彩,而正午時分看起來,就連火紅的太陽也會被那片涅槃所在的區域遮蓋,化作一團淡淡的粉色。
也許會有人質疑這種祈禱方式毫無誠意,但要知道,這尊法寶可是由被西天打下凡間的閻王親手製造、操縱的。
據說很久很以前,鬥戰勝佛乘坐的那團閃電雲車就出自這位落入凡間的神仙之手所打造,每當它載著鬥戰勝佛在空中飛馳而過時,都會吐出威力無比的疾風和火焰。
雖然離開了天庭,閻王仍被視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寶物大師。如果極樂世界裏的神仙們得知誦經機的存在,他們必定會讓他遭受真正的死亡,那種再也無法輪回和穿越的永世處罰,不過,他總是有方法騙過輪回判官,這其中的奧妙目前還是個秘密。
當然,即使沒有誦經機的存在,極樂世界也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畢竟和他所犯的天條相比,製造一台誦經機算不上什麼。
閻王留著幹練的短發,發色和他所穿的皮質短袍同樣血紅,朱黑色坎夾下的身材中等偏上,優雅,但並不過分;強壯,但並不笨重,漂亮的眉頭下麵是一雙火紅色的眼瞳,緊緊注視著誦經機上浮動的金色銘文。雖然少言寡語,但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舒緩流暢的姿態。
說起來,閻王的年紀是西天的一半。在諸位神佛之中,見證過這三界五行全部曆史的,還不足十位。要知道他對五彩蓮花的運作理解甚至比它的擁有者觀世音大人還要精深。然而,使他名揚天下的真正原因卻是另一個事件,一個人人都諱莫如深的事件,這算是他諸多奧妙中的又一個秘密。
誦經機工作著,和懸浮在屋頂的七朵碩大蓮花保持著同步。細雨灑落在建築和時刻不停地轉動的蓮花上,灑落在山穀外的森林中。
雨依舊沒有停下。
在過去的六天裏,閻王搜索遍了整個天空,然而厚厚的雨雲所產生的幹擾卻使它始終無法找到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此刻,閻王不由得低聲默念老天爺保佑,希望借由他所曾輪回過的另一個世界的神靈來獲得某種心理上的佑助。
回應他的是一陣隆隆的雷聲。那隻協助他的小兔子吃吃地笑起來:“不管你是在祈禱還是在詛咒,結果都是一樣,閻王大人。”
兔子評論道,“一句話,徒勞無益。”
“你經曆十七次轉世才隻發現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閻王說,“怪不得你到現在還是隻兔子。”
“並非如此。”那隻叫玉的兔子道,“說到我穿越後的故事,盡管不如你那麼驚心動魄,但同樣涉及到與某位神仙們之間的私人恩怨***
“夠了!”閻王打斷兔子的話,背轉身去。
玉兔意識到自己觸到了對方的痛處。他停住話頭,穿過房間來到門前向院子外望去,希望能另找一個話題。
“快看遠處的天空,那裏的雲層上有條裂縫,在西邊。”兔子喊道。
閻王走過來,順著玉兔的視線看過去,皺皺眉,接著點了點頭。“沒錯。”他說,“待在窗台上,留心觀察。”說完便朝一堆操縱杆走去。
白牆黑瓦之上,那朵最大的蓮花猛地一頓,動作慢了下來,似乎在尋覓著什麼。雨滴落在它的花瓣上方,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攤開了。過了不久,蓮花又加速轉動起來,慢慢的轉向了那片未被雲層遮蔽的天空。“好。”他說,“現在我們有些進展了。”
他把手伸向誦經機,先比劃了一個手勢,又脫口吟唱處兩端咒語。在大堂下麵的密室裏,所有法器都已準備就緒。
“雲層開始合攏了!”兔子喊道。“沒關係,不要大驚小怪。”閻王邊說邊迅速的操作著,“現在我們的大魚已上鉤,就要從涅槃之中進入蓮花裏了,他來了!”雷聲早已停息,雨變大了,水珠砸在蓮花上方,像冰雹般發出劈啪聲。藍色的閃電盤繞在山尖,仿佛一條巨龍伺機而動。
閻王雙手合十。額頭上滲出了難以察覺的細小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