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01遲來的“喜歡你”
我在黑暗裏漂浮遊走,就在一腳踏空要掉下懸崖的時候,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一直一直,都不肯鬆手。我就這樣被那隻手握著,緊緊地握著,從夢境裏一直握到我慢慢蘇醒。我才發現,原來真的有那樣一雙厚實的大手。
好暖哦,手的溫度透過指尖傳入我的體內,熨燙著我的肌膚。
一張臉湊得我好近好近,近到我可以感覺到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可是我不敢睜開眼睛去看那張臉,我害怕我睜開眼睛後,他會走掉,這樣就帶走了所有的溫度。
然後,一滴不知道是水還是什麼的溫熱液體砸在我微閉的眼鏡上,從我眼睛的縫隙裏滲進了我的眼裏。我感覺眼睛被那滴液體弄得溫溫脹脹的好難受,可是我仍不敢睜開眼睛。
於是,又一滴溫熱砸在了我的眼睛上,再次從縫隙滲進了我的眼裏,我的眼睛輕微地眨了一下,那些液體便從我的眼角處滑落。
就像……我在睡夢中流淚了一樣……
淚?!
我的心猛地一驚!這會是左戈的淚嗎?!
不!這不可能!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流淚,唯獨左戈不可能!因為他是那麼驕傲,驕傲到即使世界在他眼前塌陷……他也不會低頭,更不會流淚!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恬淡好聽的女聲打破安靜:“既然這麼喜歡她……那個時候為什麼要選擇留下來呢?為什麼……不去到她的身邊?”
握著我的那雙手猛地一緊,還有著些許顫抖,像是憤怒,又像是無奈。
我的心被安可可的話揪成一團。我豎起耳朵,滿心期待著想要聽到左戈的回答,可是等了好半天,隻有一片靜默。
安可可輕咳了一聲:“嗬嗬……地球繞了一大圈,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不是嗎?!你喜歡的還是她,你將要選擇的也是她……”她是聲音小了下去,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而我,終究是要離開的……”“你在威脅我?!”左戈說話聲很平靜,實際上暗藏波濤洶湧,“我警告過你,安可可,我憎恨你的威脅!”
“你以為我在威脅你嗎?”安可可再次笑出聲,可那笑聲透著一絲絕望,“你以為那天晚上,我用刀片在手腕上割著是好玩兒的?!真好笑……既然你已經走掉,為什麼又要突然返回家,為什麼不讓我繼續玩下去,為什麼不讓我死掉——”
安可可每說一句話、一個字,我的心就像被什麼利器狠戳一下,疼痛的同時更多的是驚慌失措。
原來……她之所以會住院,是因為割腕自殺?!原來,左戈那天晚上不是故意讓我等在那裏,而是被那麼痛苦的事情絆住了腳!
為什麼我這麼笨先前沒有想到,正是因為我們同是割腕自殺,醫院才讓我們住同一間病房的啊!為什麼我就是沒想到——
左戈挫敗下來,聲音壓抑地低吼:“你!到底想要怎樣?!”“我沒有想要怎樣!我說過不阻止你喜歡誰,更不會阻止你的選擇……是我錯過了這段戀情,你的心已經回不來了。我明白。”安可可停頓下來,幽幽歎了口氣,好半天才接口道,“隻是左戈,你離開我了,我該怎麼辦?我連每一口呼吸裏都是你,你要是離開了……”她是聲音哽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差一點就死了……”左戈喃喃著,把我一直被他握著的那隻手,放在了他的臉上,“如果我沒有及時衝進去的話,這個蠢材,現在已經死了……而在她這裏……”他大拇指按著我的手腕,聲音如此憂傷,我第一次聽到他用如此憂傷絕望的口氣說話,聽得我的心都跟著碎裂開來,“有著和你手上一樣的傷疤……”
病房裏安靜的詭異,我可以聽見自己“怦咚怦咚”亂撞亂跳的心。
左戈放開我的手,像是下重大決心似的說道:“所以如果你要死的話,我不能攔你。”他聲音篤定,一字一句響在幽靜的病房裏,如此清晰,“我隻能叫一個人不要死!”
我的心髒被左戈最後一句話撞飛了好遠,眼淚徘徊著想要衝出眼眶……
左戈,左戈……對不起……我總是不了解你的心,總是讓你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可為什麼如此自私罪惡的我,仍被你那樣小心翼翼的嗬護著?!
我不配啊!
我真的不配!
我身子一抖,一滴眼淚劃出眼眶的同時,我提到左戈的聲音響在耳邊,濕濕的,像春天清晨的水露:“醒了嗎……蠢材。”
“對不起……”我睜開濕漉漉的全是霧氣的眼睛,嘶啞著聲音道,“對……不起……”
左戈的臉透過霧氣,赫然映入我的眼底。他的眼睛紅紅的,隱約還有哭過的痕跡,可他卻強硬地板起了麵孔,態度凶狠的說道:“你是弱智嗎?!”他鷹一般犀利的眼神盯著我,“居然放著已經空了的吊瓶在一旁不管昏迷過去,該死,你是不是弱智?!”
“我……”我囁嚅著,“我不是有意要昏過去的,我……”話還沒說完,左戈拉著我的手一用力,一把把我拽進了他的懷裏:“不準再做這樣的事情……”他抱著我的手好緊好緊,似乎要把我揉碎在他胸間,“不準再讓我擔心。聽見沒有?!”
“……”
“我喜歡你……蠢材!我喜歡你……”左戈尖尖的下巴蹭著我的頭發,“即使總是被你傷害,我也無法控製自己不去喜歡你……”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電閃雷鳴。
他說喜歡我……
左戈說他喜歡我……
從我喜歡上左戈那天起就時時盼望能從他嘴裏說出口的話,現在他說出來了……可是一切是不是都太晚了?!
這句喜歡真的來得太遲太遲,我已經不能再和左戈在一起……不能因為我而自私地去傷害安可可和李憲澤兩個人。我傷害了那麼多的人,我的生命本是罪惡,我怎麼能容許自己……繼續罪惡呢……
我抽動嘴角,開口的時候心碎了一地:“可是我不喜歡你……對不起,左戈同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左戈的身子猛地一震,抱著我的手緩緩鬆開:“你……喜歡他嗎?那個姓尹的家夥?!”他看著我,黑色的眼睛裏有烈火在燃燒,“是不是?我問你是不是——”他朝我咆哮,瘋狂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凶猛殘暴的獅子,似乎隨時都會把我的身體撕得四分五裂。
我害怕得整個身子都抖成一團:“不是……我誰也不喜歡……誰也……”
“撒謊!”伴隨著一聲大吼,一個從天而降的吻堵住了我的嘴巴!左戈粗暴地吻著我,近乎瘋狂。這樣霸道的吻,像狂風,像海嘯,像地震……我渾身的血液向頭頂衝去,耳膜轟轟作響。
不可以!不可以!安可可就在對麵的病床上看著,這樣做怎麼可以——
下一秒,我狠狠地咬破了左戈的嘴唇。
左戈吃痛地抽離身子。他嘴唇蒼白,被我咬破的那一點綻放成鮮紅的花朵。
他忽然就笑了,嘴角嘲弄地上揚,像是在極力掩飾自己受到的傷害:“因為不喜歡,就連接吻都不可以,對不對?”
我一咬牙:“對。”
左戈的眸子在瞬間暗淡下去,仿佛死海裏不會流動的黑水。他伸出手,以食指和拇指捏住我的下頜:“那麼,以後我想要吻你的時候怎麼辦?!以後……我還是很喜歡你的話,怎麼辦……”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那麼痛那麼痛,但卻還在極力擴大他臉上的笑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笑容啊,頹敗且悲傷,看得我心痛得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