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轉向西南,來到了村南端的河邊。
因為夜間一場雨,平日裏緩流而下的河水竟然有些咆哮的勢頭來,淺水處露出水麵的石頭已經被淹沒,好在那貫通南北的簡陋木橋還算結實,方便了眾人往來。
踏上木橋,張一鳴指著河水說道:“這水麵平日裏淺而平緩,河中有些石頭可供著在淺水處躍過河麵,但如此一場大雨一來,這河水之勢增長成倍,卻不知那幾塊石頭在水落之後,是否依舊還橫亙於河道中央呢。”
丁雲看了看水勢,笑道:“爺爺放心,這水勢雖大,但那石頭個頭甚巨,大部分又都深埋水下,一時半會也衝不走的,等水勢平了下來,自然又會露出頭來。”
張一鳴點點頭,又道:“那若是這水勢再大百倍,石頭還能不能被衝走呢?”
“這……”丁雲一時不好回答,心道,平時裏到沒有仔細算計這石頭的具體尺寸,雖說個頭不小,可若水勢浩大,水衝石移,到也不是不可能。
周少陵於一旁接口說道:“若這水勢湍急,大石受力過巨,再動了根基,怕也會被衝走的吧。”
“不錯,水雖至柔,可穿金石,頑石雖巨,終不長久。石頭雖有強勢之時,但怎又可料弱水亦有強悍之日,由此可知,這事本無常,隨運而動罷了。”張一鳴講道。
及走過了橋麵,張一鳴又是一指河岸旁邊的一片石塊,說道:“這些石頭,或生於此,又或是隨水而至,石頭在哪兒都是石頭,無論水中抑或岸邊,可那一塊小小石頭,你們是否可知,它本來的麵貌又是如何呢?”
二人均是搖頭。
丁雲心中卻是暗道,今兒個是怎麼了,爺爺就非要和這石頭耗上不成?
張一鳴彎腰拾起一塊小石頭,置於手中,開口講道:“萬千年來,或許這石頭本是一塊山體巨石,抑或是山之一角也未可知,但經曆這年代變幻,高山可成盆地,峽穀升為平原,雖說這小小石頭已然再無當日影子,然而它依舊為石。與它同生的林木蒿草,或許早已腐敗成塵,但石頭依舊,因其無靈,繼而彌堅,因其無命,繼而長存。”
一鬆手,石頭掉落在一堆碎石當中,混在一起,再已無法分辨出來。
張一鳴邁步前行,邊走邊講:“一粒小石混入砂礫,不辨明細,一滴清水墜入河中,亦是無法區分,這也是粒石、滴水的生存之法。”
丁雲聞得,不由得心底一動,突然想起八法要訣的內容來,亦真或假,亦假或真,這不也正是所謂的,假做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麼?真非真,假非假,當便是指如此吧。
周少陵跟在張一鳴身後,仔細聆聽張一鳴所講,卻是緊蹙眉頭,似是想到什麼,然後卻又輕輕搖頭,歎了口氣,終於沒有說話。
向西,越過一片矮小灌木之後,便是一座小小的山崗。
山崗背靠著莽林,遠處是綿綿大山,而站立山崗之上向對麵望去,可見河水湍急,奔流不息一路東而去,在山崗一左一右,卻各是一堆嶙峋怪石。
三人站在山崗之上,回望村落,村落房屋接連相挨,再向北望去,是一大片開闊的平原,橫貫村中的道路,東西蜿蜒而展,一眼望不到盡頭。
丁雲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奇問道,“爺爺,你帶我們到這裏來幹什麼?這山崗到是奇特,不知是又有什麼說道?”
周少陵聽丁雲講來,也是打量了一下四周,漸漸,卻是麵色凝重起來,滿滿一臉的不可思議。
“師叔祖,這地方,這地方是……”周少陵有些結巴地問道。
張一鳴道:“這是我結廬場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