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奈終於忍不住笑:“我知道這很不人道,但是哈哈……你可小心點,撞傻了我不負責。”
他報複似地捶了一拳門框,頗為不悅:“行了,別洗了。”
她直說快好了,他伸手摸了一把,水冰冷刺骨。
他一直催她,兩人終於圍坐在爐子前,爐火旺,水也開了。
一人一杯熱水,水汽繚繞。
林莫奈烤著手,盯著漸漸燒紅的爐壁,輕聲說:“上次其實就想過讓你進來坐會兒,但實在太破了,不太好意思。”
他語氣隨意,淡聲道:“這沒什麼,我住過狗窩,”他頓了頓說:“等我睡醒,身邊趴著流浪狗,你別說,還挺暖和的。”
他說得輕快,像是在講搞笑的事,林莫奈偷偷看他一眼。
他冷白的臉,泛著一絲紅,好像在害羞,仍在說:“我還住過天橋下麵,夏天睡起來挺舒服的,比空調房涼快。”
陸沉水自嘲地笑,林莫奈卻笑不出,心隱隱作痛。
到底是經曆多少苦澀與磨難,才可以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來。
林莫奈一直想著了解陸沉水,簡單幾句,卻讓她心情沉重。
他過得並不好,那麼善良的人,沒有被善待,這世界有時很壞。
“都過去了,”陸沉水自言自語,也像是說給她聽:“都會過去的。”
他手裏拿著玉米瓤,在燒紅的壁身上按著,大大方方看她,說:“所以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需為此負責。”
她聽得眼眶泛酸,帥氣的人在安慰她。
“其實是我自己選擇這樣的。”以往不願開口的林莫奈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我媽讓我去親戚家,但我跟親戚說,我去同學家住,她們不知道我還在這裏。”
“在哪開心就在哪。”陸沉水手裏的玉米瓤頂端變黑,他一下一下戳著說:“你開心最重要。”
她臉頰熱烘烘的,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封已久的心開始消融。
你看,這世上,還有人關心她是否開心,那是家人都不曾在意的。
陸沉水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在她眼前晃了晃,說:“不過這個不行,”他想了想,補充道:“酒也不行。”
她想起那晚的初次相遇,頭埋得更低,聽見陸沉水說:“所以,那天為什麼想抽煙喝酒?”
林莫奈靜默半晌,小鏟子爐子底下扒拉著灰,喃喃道:“我不想哭。”
積壓的情緒,猶如蓄勢待發的火山,林莫奈得找個發泄方式。
有的話一旦開頭,情緒便有些收不住,她眼圈紅著,吸吸鼻子半晌都沒說話。
陸沉水喝口水,遞給她杯子:“再給我倒一杯。”
她倒好熱水沒再坐旁邊,說出去拿木柴,出門先揉揉眼角。
陸沉水長長地呼口氣,等她回來,他站在門口,認真地說:“剛才我們的打賭,你贏了。”
她愣了愣,有些難為情:“那不能算,我耍賴了。”
“那折中下。”他提議,林莫奈住在山城煙酒行一個月,順便幫著打掃衛生。
她不解,藏在心底的話問出口:“為什麼呢?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眸光漆黑,像是沉沉夜色,裏麵的世界深邃,看不見底。
“我下個月不在這,赫姨腿腳不好,我不放心,算是幫我一個忙,可以吧?”
“那可以。”林莫奈心底,不知為何有一絲絲慶幸地鬆口氣,但又夾雜著莫名的空落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