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滴血
林莫奈有印象以來,第一次有人抱她。
她拒絕過,怕自己太重,陸沉水卻不容分說脫下羽絨服,裹住她瘦削的身體,攔腰直接抱起。
她瑟瑟發抖,縮在羽絨服裏,露出巴掌大的臉。
一出門,北風裹著雪呼嘯而過,她聲音發抖:“你會凍感冒。”
少年騰出一隻手,扯過帽子蓋住她的臉,風聲頓時小了。
狹小的世界,傳來陸沉水厚重綿長的呼吸聲,細聽還有他踩雪的咯吱咯吱聲,讓人安心。
他抱得穩,走得慢,林莫奈嗅著淡淡煙草味,心情開始平複,呼吸漸漸恢複正常。
冰涼的臉緩過來了,她感覺到一絲熱,渾身忍不住抖了下。
陸沉水的步子一頓,沉聲問她:“怎麼了?”
“沒事。”她全身濕乎乎,衣服貼在身上,她難受卻也隻能忍著,陸沉水深吸口氣,似是壓抑道:“再忍忍,馬上到了。”
赫蘇青見這一幕都嚇到了,陸沉水抱著她上樓,放到沙發上。
他扯開帽子,露出潮紅的臉,冷不丁的視線對碰,一陣莫名的委屈湧上林莫奈的心頭,淚水也在眼眶裏打轉。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一個人可以冷漠又堅強的,但是被人用溫柔的目光注視,鎧甲就會開始融化,化成淚水充盈眼眶。
“這是赫姨的房間,她待會上來幫你。”陸沉水呼吸還有些急,臉色少有的泛紅,估計是剛才累的。
他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看她驚慌未定的模樣,抬手輕輕按了按她濕漉漉的發絲,半晌道:“沒事了。”
她垂著頭,連謝謝都不敢說,生怕哭出來。
赫蘇青上來幫忙,陸沉水下去樓去了。
她調好熱水,扶著林莫奈去浴室,她堅持自己來,赫蘇青站在門口:“孩兒啊,我就在這,你有事叫我。”
林莫奈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狼狽透頂。
她每次都以為人生最悲慘不過如此,老天卻總能用現實告訴她:你還可以更慘。
濕透的衣服貼著身體,她費力地脫下來,溫暖的水流灑下來時,淚水混合著一起淌下來。
她不過是想讀書,想離開貧瘠的地方,她卻因為出身和性別,一次次被拽下地獄。
她胡亂地抹眼淚,淚水卻越擦越多,林莫奈咬著拳頭,盡量不哭出聲。
門外,赫蘇青一臉擔憂。
陸沉水抓著拎袋上來,臉色陰沉,眸光透著一股子狠厲。
赫蘇青好久沒見他這個表情,本想問問情況,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陸沉水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將袋子塞給她,接電話下樓了。
赫蘇青打開拎袋,裏麵是女孩子的內衣、內褲和毛衣等衣物。
她默默歎口氣,拎把椅子坐在旁邊等,她越想越覺得林莫奈可憐,那麼漂亮的孩子怎麼命不好……她想得也紅了眼。
陸沉水不一會又上來,輕聲道:“赫姨,別讓她洗太久。”
他轉身走幾步,想起什麼回頭又說:“待會別問她,直接下來吃飯。”
赫蘇青敲門,試探叫了一聲:“孩兒啊,你還沒吃飯,別洗太久。”
林莫奈哭完更憋悶了,長大以後,似乎不會哭了,越哭越壓抑。
她清了清嗓子回:“我馬上洗完了。”
赫蘇青讓她開門,把衣物從門口遞進去。
林莫奈很久沒買過新衣服,摸摸棉絨的料子,很軟很舒服,隻是新的有些刺眼。
赫蘇青在外麵催她,怕她著涼。
她隻能換上衣服,有些寬鬆,但幹淨舒爽。
林莫奈重新看鏡子裏的人,眼睛紅得像兔子,換了身衣服,她看自己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