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水擰開一瓶水,揚起頭灌下去,吞咽時喉結起伏,在晨曦中被鍍上一層金色,隱約的線條有一種朦朧美。
他呼口氣,順手往後一拋,空瓶穩準地落盡垃圾箱。
“藥?”陸沉水突然轉頭看她,林莫奈回過神:“不用了,謝謝。”
他不耐地蹙了蹙眉頭,似是無語:“除了謝謝,不會別的?”
林莫奈也不知該說什麼,她本就不擅長聊天,和他更不知說什麼才對,猶豫幾秒問:“今天早上……”
“操心你自己吧。”陸沉水語氣不冷不熱,林莫奈隻好作罷,“總之,謝謝你,我回家了。”
陸沉水沒說話,林莫奈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撩起門簾,想起什麼回身道:“也謝謝阿姨,麻煩你轉告她,謝謝你們。”
寒氣裹著一束光射進房間,門簾垂下,陽光隨著人影倏地消失。
陸沉水站在原地,沙發上的被子疊得工整,門口的桌邊,放著雲南白藥和布洛芬,還有他昨晚拿的梨子。
他撓撓頭,回到角落坐下。
按亮電腦屏幕,門簾突然被撩起,他立刻站起身看過去。
有人來買煙,寒暄問玻璃門怎麼碎了,赫蘇青從裏麵出來結算,陸沉水盯著電腦屏幕,唇線抿著。
一夜暴雪落幕,街上鏟雪車轟隆作響,飛濺的雪像是在下雪。
周末早上,車少人少,有的店鋪還沒開,她一眼看見昨晚被自己撞倒的磚垛。
她一塊一塊磚重新碼,幹久了凍僵的手反倒有些熱。
行人路過都看她,她頭也不抬,悶頭擺幾排,腰疼得不得不直起身。
她擦擦腦門的汗,一回身,嚇一跳,陸沉水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他這次穿了黑色羽絨服,不過寸頭還是露在外麵,雙手插在兜裏,漆黑的眸子,跟寶石似的,有點亮得刺眼。
她的睫毛結了霜,一眨眼,忽閃忽閃的,林莫奈抹了一把眼睛,主動問:“你怎麼在這?”
“這是你家?”他問。
“我弄倒的。”林莫奈轉身繼續碼磚,沒再說話。
陸沉水不知何時走的,不過建材店的老板很快過來,她主動說明情況。
“不用你收拾了,放這吧。”店老板正和林莫奈說話,瞧見人群中高挑的身影,推了一把林莫奈:“走吧,小姑娘,也不用你賠償。”
林莫奈道歉,再道謝,慢慢往家走。
陸沉水放下肩上一捆東西,俯身撈起一塊磚頭擺好。
店老板看熱鬧似的看了片刻,揶揄地笑:“不是說找人幫忙嗎?輪得到你親自來幹啊。”
陸沉水頭也沒抬道:“你管誰幹,給你擺好了就行。”
“得啦,你走吧,晚點我自己弄。”老板抬手要拍他肩膀,想起什麼又縮回手:“小姑娘好人好事,撞倒磚不算個事。”
陸沉我低頭繼續收拾,老板無奈:“行吧,那我去吃個早飯。”
店老板轉身走了,十幾分鍾,陸沉水全都擺好,他直起身呼口氣,拎起地上的東西,扛在肩上往回走。
經過巷口,他站在原地,隻有一排腳印延伸到遠方,這條巷子,他來時就被高樓遮擋得陰森。
幾年過去,巷子裏的人陸續搬出去,他一次都沒進去過,也鮮少有人從這裏走出來。
陸沉水眯著眼,眉頭蹙了蹙,繼續往前走。
安裝玻璃的人還沒來,赫蘇青正在掃雪。
陸沉水身上都是汗,回身換了個衣服,奪過赫蘇青手裏掃把清雪。
赫蘇青一旁幫忙,閑談似地說起:“我問了,那姑娘叫林莫奈,從南方搬過來的,要不說穿麼少,估計不知道山城會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