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嶼趕到梧景鎮時,已是一刻之後,這麼久,他總有種寧妄沉會被打死的錯覺,也不是對大反派的不自信,就是,前期寧妄沉給他的印象還不錯,算得上是幹淨,但這樣的印象,在紀瀾嶼這,卻是和那種不太有還手之力的炮灰掛上了鉤。

但覺得整本書最大反派像炮灰的這種說法本身就很荒誕。

梧景鎮很熱鬧,現在是九月多,在過中秋節,紀瀾嶼隨手在路邊小販那兒買了一小瓶桂花酒,方便攜帶,不錯。

紀瀾嶼從鎮子的南邊趕到北邊,他足尖點地,一躍,上了房頂,看到寧妄沉正在與人對峙。

桂花樹下,風打落的桂花散在空中,寧妄沉一襲白衣,唯一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衣衫染了血,可即便沒有這點不同,紀瀾嶼覺得自己還是會一眼就認出他,隻因他實在是過分好看。

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眼尾上挑,配上他那麼一張臉,給紀瀾嶼的第一感覺就是好看且危險。

與寧妄沉對峙的並非魔族之人,而是和他同出一派的仙門弟子,到這,事情似乎就不在紀瀾嶼所知道的範圍之內了。

寧妄沉身邊並無真氣湧動,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撐到現在的,白色的衣衫染了血,大片紅色暈開,在月光映襯下,配上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顯得有點兒妖冶又瘋狂。

確實挺瘋的,和紀瀾嶼的印象出入有點大的。

寧妄沉一人站在樹下,與對麵的同門中間仿佛有條分界線,他低著眉,睫毛的陰影蓋住了眼,但紀瀾嶼沒放過寧妄沉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厲。

我是望遠鏡吧。這是紀瀾嶼的第一反應。

在紀瀾嶼準備觀望接下來的劇情走向時,倏地,寧妄沉抬頭,紀瀾嶼猝不及防地和他來了個對視。

他看到,寧妄沉緩緩抬起手,指著他,對那幾個同門說:“如果我會煉丹就算荒謬之事了,那我還喜歡男人呢,算什麼?”

在幾個同門轉身看他的時候,紀瀾嶼看見了寧妄沉勾起的嘴角。

這是什麼路子。

看不懂。

紀瀾嶼從房頂一躍而下,撣了撣身上沾的灰,繞過一臉防備的幾人,在寧妄沉身邊站定:“是啊,他喜歡男人在你們那兒算什麼。”

似乎是沒想到紀瀾嶼配合的這麼快,寧妄沉又多打量了他兩眼,張了張嘴,但最後也沒發出什麼聲,他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紀瀾嶼接住了他,寧妄沉比他想象的要瘦。

邊上那帶頭的嗤笑一聲:“安安分分當好廢物,不管你去青樓醉生夢死還是和男人纏綿廝混,都算不上什麼。”接著他又對紀瀾嶼道,“明日午時之前將他弄醒,他知道該怎麼做。”

說完便帶著一行人離開,他似乎將紀瀾嶼當成了他眼中如寧妄沉一類的“廢物”,還是個同寧妄沉有著不清白關係的“廢物”。

眼看一群人走遠,肩上的寧妄沉動了動,勉強自己站直了。

失血過多的寧妄沉臉色極其蒼白,但卻沒有一絲痛苦的神色,他從容不迫地靠著樹緩慢下蹲,最後盤腿坐下。

兩人都沒開口,半晌,像是為了打破僵局,紀瀾嶼掏出一瓶止血散,蹲下,遞給寧妄沉,但他沒接,皺著眉看向紀瀾嶼,眼裏透出半分迷茫。

“止血的,還能止痛。”紀瀾嶼說。

見寧妄沉還是沒有要接的意思,紀瀾嶼又把才買不久的桂花酒拿出來,一同遞給寧妄沉,這次寧妄沉倒是沒再猶豫,很快接過,還對紀瀾嶼說了句多謝。

“還需要幫忙嗎?”紀瀾嶼問。

“做戲做上癮了?”

“……告辭。”

紀瀾嶼轉身離開,身後的寧妄沉再沒出聲,既沒問紀瀾嶼的身份,也沒問紀瀾嶼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