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因為崔顯死後孤身無靠,心裏早就存了離開崔家的心思,可是女兒繡綾是個薄情的人,朱姨娘看出以後也難指望的上女兒,心裏正在為將來的生計發愁,可巧天從人願,掉下來姓程的這麼個呆大頭來到自己麵前,又是家裏沒有正室的土財主,朱姨娘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她聽程胥說了家裏的情形心裏暗暗歡喜,語氣裏更帶了幾分甜膩,那眼風也拋的更緊,幾盞茶的功夫便將程胥恭維的身子飄飄欲仙,倆人一見如故沒多久便“姊弟”相稱起來。等程胥告辭的時候,已經是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第二日便送了份厚禮過來答謝朱姨娘,朱姨娘自然是以親手做的點心回贈,倆人一來二往便漸漸打的火熱起來!
玉錦在後院哪裏知道這些情形,董家有相熟的親戚,每月初從明水那邊載了做好的木器在鬆江碼頭卸貨,玉錦便和董家娘子約定好日子,四月底便結伴過去驗貨收貨。玉錦抽空將自己家裏那個賣雜貨的鋪子盤點後轉了出去,騰了一千多兩銀子出來做本錢,又籌劃著租一個大些的門麵存放貨物,她忙著這樁生意真是焦頭爛額,直到傅庭蘭和段婉卿過來拜訪,才想起來一直沒好好招待過這兩位杭州的老朋友!
段婉卿和傅庭蘭原是來向玉錦告別的,他們一行人在這邊住了兩個多月,杭州那邊傅府頻頻打發人送信催他們回去,因為傅雲山秋天便要去京城裏述職,傅夫人的意思是倒不如在他走之前,將傅庭筠和段婉卿的婚事辦完,也算了結了一樁心事。玉錦聽到這個消息忙笑著恭喜段婉卿:“我明天便去吳江看看有沒有什麼稀罕東西,趕緊買來送給段小姐做賀禮,隻是我們這裏比不得杭州府的繁華,段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段婉卿以前在杭州和史鵬飛訂婚的時候,心裏鬱悶之際曾經去“錦華堂”找玉錦訴過苦,後來終於得願所償和傅庭筠訂了婚,可是這次到震澤來邱家走親戚,沒料到未婚夫卻又在這裏納了個美妾,那人還是自己老朋友玉錦的妹妹,她心裏如何不是又急又氣,隻是沒有辦法阻止罷了。
段婉卿不由暗暗猜度這裏麵是不是有玉錦的插手,她在杭州的時候已經風聞傅庭筠曾經想過要娶玉錦的事情,心裏對崔家姊妹二人都帶了幾分妒意,尤其是繡綾人又年輕貌美,據她安插的下人回稟,近來繡綾和傅庭筠又忽然和好,倆人如膠似漆起來,段婉卿心裏氣苦,外麵又不得不做出大度的樣子,這次來和玉錦辭行,臉上先還強帶著幾分笑容,如今聽玉錦恭喜她,那笑容無論如何是裝不下去了!
玉錦看段婉卿神情有變,心裏一時沒有想到繡綾的這層緣故,傅庭蘭忙先開口說道:“我聽說上次令妹回娘家來,因為那筆銀子的緣故還和姐姐吵了一架?說句不好聽的話,令妹雖然和你是一個父親生的,可是那舉止做派裏總帶著小家子氣,要不是看在姐姐你的麵子上,我早就讓二哥哥攆她走了,她仗著自己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就不把人放在眼裏,這點品性實在是不像是姐姐的異母妹子!”她邊說邊偷偷給玉錦使了個眼色!
玉錦心領神會,這才想到傅庭筠未娶妻先納妾,確實是有些過分了些,也難怪段婉卿神色難看了。她忙笑著拉起段婉卿的手說道:“我那個妹子不懂事,當初也是我父親一時糊塗,將她嫁到了傅家做側室,姐姐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姐姐多教導多擔待些,像姐姐這般氣度和做派,我那個妹子是及不上十分之一的!”她這些話倒不是吹捧,卻是心裏的肺腑之言!
段婉卿聽了玉錦這席話,臉上才略略帶了幾分笑意,剛才傅庭蘭那番話也給她提了醒,崔家姊妹本來就是異母姊妹,怎麼會關係融洽到合夥算計自己,況且以玉錦的性格也不是那種暗地使絆子的人。
段婉卿想到這些不由心裏有幾分羞慚,忙也笑著說道:“咱們姊妹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後的事情我自然有分寸,我以前和妹妹也說過知心話,有些事情咱們都是迫不得已罷了!”
玉錦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段家也是為了生意上有個依靠,才不得不厚著臉皮巴結傅家,他們兩家為了利益而聯姻,段婉卿心知肚明無可奈何的。玉錦一時不知怎麼安慰段婉卿,隻好笑著打岔道:“可惜我不能去杭州喝姐姐的喜酒,今天中午我安排酒席,給姐姐和蘭妹妹踐行可好?”
段婉卿忙推讓道:“你這裏事情還沒忙完,我們怎麼能留下給你添亂?”她起身和傅庭蘭便要告辭,玉錦相送著到了前院的垂花門邊上,段婉卿忽然回頭低聲說道:“我昨天在邱家聽說李公子會試奪魁後,京城裏都傳著宮裏的那位王妃起了私心,一心求著皇帝給李舒玄指婚,要將自己家的侄女許給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