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的秋天雖然雖好可惜持續的時間極短,幾陣北風吹過,南雁掠過天空的嘶叫聲漸遠,陰冷的冬天又悄悄來臨了!玉錦是個怕冷的人,唐媽媽早早讓丁貴等人買了上好的銀霜炭,又讓桑青在玉錦的屋子裏安上了炭火盆,雖然也十分心疼銀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可是看著玉錦坐在溫暖如春的屋子裏,一臉的愜意,便也覺得那炭火銀子花的再多也是值得的了!
玉錦盤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邊翻著賬目本子,一邊聽店鋪的顧掌櫃稟報上月鋪子裏的進項。“天氣一冷上月的秋羅倒是剩了不少,新進的妝花緞子賣的較快,尤其是小姐自己繡的那種富貴如意和福壽同春的花樣,因為名字花樣討喜十分搶手,總的來說上月的進項去掉本錢大概也有三十多兩銀子,細棉布和白綾布賣的一般,不過這些布料大都是做衣服襯裏和小衣的,倒也可以在下月接著賣……”
玉錦一邊聽著老顧的稟報,一邊持筆在賬簿上麵做著記號,隻聽顧掌櫃又說:“聽說老吳那邊的生意也不是很好,杭州城裏自從段家和史家結了親後,綢緞行裏是那兩家為大,咱們施家的鋪子算是頂好的了,有一些小鋪子都被史家擠垮並了過去,店東家投湖自盡的都有好幾個了,這個冬天的日子不好過哩!”
玉錦停下筆,抬眼看了看老顧,“施表哥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信?老吳說他店裏今年是來第一次虧了錢,正愧疚的不得了,說是無臉麵見表哥了!顧掌櫃你有空過去勸勸他,這個事情又怪不得他,咱們不是杭州本地人,怎麼鬥得過段家和史家聯手呢!”
上月段家大小姐段婉卿和史家的四少爺史鵬飛定下了親,兩家由姨表親變成了親家,那生意上的來往更加密切。段家陪送了大大小小好幾個綢緞鋪子給段婉卿,那些店鋪的生意自然和“祥雲閣”的生意並在了一起做,史家的實力大增,杭州城裏的一些小鋪子便倒了黴,史鵬飛弟兄們本來就是唯利是圖之輩,哪裏管什麼行會規矩,隻管逼得小鋪子關門大吉,他們再低價買過來重新開張,如此一來,其他店家的生意也更加難做起來!
玉錦初聞段婉卿要嫁到史家的消息也吃了一驚,沒想到段婉卿定親如此匆忙,更想不出段婉卿怎麼會甘心嫁給史鵬飛那麼一個人品猥瑣之人!她正盤算著怎麼給段婉卿送賀禮過去,沒想到十月初的一個下午,段婉卿坐著轎子偷偷來到了“錦華堂”找自己來了!
玉錦聽說段小姐過來拜訪,忙親自出去請她進來,隻見段婉卿比之前清減了不少,原來珠圓玉潤的臉龐變成了尖尖的瓜子臉,更顯的一雙大眼睛楚楚可憐。段婉卿在玉錦房中坐下,等丫鬟們端茶上來後,段婉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未曾開口那眼圈倒是先紅了起來!
玉錦心裏吃驚,忙讓丫鬟們都出去等著,段婉卿等房裏隻剩下她們二人,才放下茶杯開口說道:“姐姐也一定聽說了我定親的事情,可笑我的父母為了家裏的生意,攀不上知府便攀上了知府的小舅子,非要我嫁給史老四那個死胖子不可!”
玉錦看著段婉卿一臉的激憤,腦中浮現出史鵬飛那張油膩膩的胖臉,不覺心裏也覺得十分厭惡,她想到段婉卿原來想著是要嫁給傅家二公子的,可是傅庭筠摔斷了胳膊和腿,難道段家因此嫌棄了傅庭筠而不再提這門親事了嗎?她不由試探著問段婉卿:“可是傅二公子那邊……”
段婉卿聽玉錦提到傅庭筠,神情一下子變的僵硬起來,她躲開玉錦的眼神,冷冷的說道:“前些日子我父親去傅府探望他,沒想到他對我父親竟然出言不遜,論起來我父親也算是他的長輩,他不過是個知府家的二少爺,這樣無禮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玉錦不由一愣,段婉卿的父親是史玉鳳的姨丈,傅庭筠和史家兄妹是姨表親兄妹,論起來段家雖然和傅家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但段父也算得上是長輩,傅庭筠對他出言不遜,想來也是為了徹底斷掉段家的結親的念想了,可是這麼不尊長輩的段庭筠,倒是和他平日斯文有禮的形象有些不符了!
“我父親在傅府受了他的奚落,一氣之下便將我許給了史家,說就是不憑靠傅家的扶助,隻靠我們段家和史家的實力,也能在杭州城把生意做大。”段婉卿臉上露出幾分惻然,“若說以前我對傅庭筠還帶著幾分好感,以為他還算是正人君子,可是現在看來這人麵善心冷蠻橫無理誠非良人!”
玉錦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上次自己送了春墨跌打藥之後,第二天傅庭筠又派了春墨專門送了禮物過來,都是一些少見的精巧之物,玉錦看了忙推辭不要,春墨還是硬撂下禮物走了;接著傅庭蘭也借著買東西的名頭過來了一次,言談之間對自己更加親熱,臨走時買了好幾匹緞料,倒都是男子用的衣料。傅庭蘭笑嘻嘻的說是“給二哥捎的”,想來也是傅庭筠安排她過來照顧自己生意的。這麼一位彬彬有禮的公子爺,玉錦實在和段婉卿所說的那個出言無理的傅庭筠對不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