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旺素來是極要麵子的人,當著看門的小廝被桑青指著鼻子大罵,這個羞辱是他從來沒有經受過的,於是頓時勃然大怒,嘴裏也不幹不淨的亂罵起來:“你這個不知道羞恥的瘋丫頭,敢在這裏罵你大爺?以為自己伺候著二流主子就得瑟起來了不是?信不信明天就向夫人討了你給我做小老婆,到那時侯看大爺我治不死你!”
桑青平時說話直爽潑辣,但畢竟是未嫁人的年輕女孩,如何聽過這些汙言穢語,直氣的臉色青白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秦德旺見了更加得意忘形起來:“害怕了吧!乖乖的給大爺陪個不是,大爺就饒過你這次,把你明媒正娶了就是…..”說著竟然欺身上前伸手要摸桑青的臉,那隻伸出來形如雞爪的瘦手剛要觸到桑青,卻被人從半空裏給緊緊攥住了。
秦德旺立刻咬牙咧嘴的喊了起來:“疼,疼死了,快些放手,放手!”另一隻手便去掰那隻攥自己的手腕,卻又如何掰得開?隻聽那人冷冷說道:“在二小姐麵前出言不遜,還想調戲府裏主子的貼身丫鬟,你跟我到老爺麵前先去回話再說!”說話的這人原來正是施複。
施複和莊子裏的兩個隨行的壯丁一直騎了馬跟在馬車後麵,到了崔府門前,他們下了馬在門旁等著馬車進了二門後再進門,不曾想遇到秦德旺在這裏大放垢詞還欲占桑青的便宜,施複忍無可忍便上前一把揪住秦德旺,打算帶他去老爺麵前去對質。
秦德旺一聽施複的話嚇得忘了喊疼,一口一個“大爺饒命”“大爺慈悲”的喊了起來,他不過在前院這些下人麵前仗著姑媽的體麵耀武揚威,哪裏敢去老爺麵前討打?這時崔安也被小廝們飛跑去請了出來,他一看情形不好,便好說歹說的請施複饒了秦德旺這一回。
施複轉臉看了馬車一眼,崔安會意,忙上去在車前行禮賠罪,隻聽玉錦在車裏冷冷地說道:“這奴才剛才滿口的穢語,又想著欺負我的丫鬟,我先看在你的麵子上饒他一回,不在父親麵前提起此事;可是若你處理的不公,可別怨我去向父親麵前連你的不是一起說出來!”說完便喊桑青快些上車,吩咐車夫將車駛進門去徑直走了!
崔安滿麵愁容的站在那裏,沒想到一向老實寡言的二小姐竟然給自己出了這道難題,若是不嚴責秦德旺,自己也一樣擔了不是,隻怕還要被大老爺一起責罰:若是罰了秦德旺,秦媽媽那裏不好交代,自己還得罪了麵前這個奸猾的小人……
施複一鬆手將秦德旺丟到一旁,走上前拍拍崔安的肩膀說道:“您是崔府的管家安叔吧!在下是田莊裏過來的帳房先生施複,俗話說吃哪家飯聽哪家話,咱們隻要按著這個規矩做就錯不了!”說完便笑嗬嗬的進府門去了!
崔安看著他進門去的背影心裏一動,這人是變相的給自己提醒呢,可笑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竟然糊塗到連個主次輕重都分不清了。他臉色一沉,對從地上爬起來的秦德旺說道:“你剛才犯的錯也不必說了,跟我進去受罰吧!”說完衝著旁邊的小廝使了個臉色,便有兩人上前將秦德旺拖進門去。
馬車停下之後,桑青忙付了車錢,碧枝和紅翡扶著玉錦往後院走。玉錦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可是碧枝感覺到自己扶著的那隻右手冰涼的要命,她不覺和紅翡交換了個眼色——二小姐這次可能是真的生氣了!
大夫人金氏房裏十分熱鬧,尼姑庵裏的兩個師傅來家裏化緣,正在房裏講著經書上因果報應的故事,大夫人聽的津津有味,朱姨娘也坐在一旁的腳凳上聽著,她瞥見玉錦進來行禮,忙站起來立在大夫人身後,偷偷向玉錦投過來一束含義複雜的眼神。
玉錦不由看了朱姨娘一眼,見她早垂下眼簾,一副畢恭畢敬的神態。她強壓著心裏的怒火,神情恬淡的給金氏行過禮,便借口勞累告辭回去,心裏一直還在回味朱姨娘那含義不明的神情,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主仆幾人進了屋子之後,紅翡忙著去倒茶,碧枝則是給玉錦換下出門穿的外衣,又喊著小丫頭們去打熱水準備給小姐洗臉,喊了半天“采兒”“應兒”等丫鬟的名字卻沒有人答應,碧枝不由微微皺眉罵道:“這個小蹄子,又不知道鑽到哪個旮旯裏去了,二小姐都回來了怎麼還在外麵亂串?”
一個中年婆子聽到碧枝的喊聲忙走了進來,碧枝一看那人是姓馬的看門婆子,便隨口問道:“咱們院子裏的小丫頭呢,怎麼一個個都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