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二舅母和奕哥哥回來了?”玉錦喜出望外,鏡中的俏顏上笑容綻開,如春風拂過盛開的梨花,整個人似乎也瞬間變得明豔起來。
站在身後的碧枝不由一怔,眼神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鏡中的二小姐,又默默的垂下眼睛。玉錦急忙穿好衣服,便往大夫人那邊去,剛走要走出房門,便聽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喊自己:“二姐姐……”
一個年紀和玉錦相仿的女孩子走了進來,身上穿了件鵝黃色的緞襖,下麵是蔥綠色挑金線的長裙,長得白皙圓潤,正是住在崔府相鄰北院二房家的三小姐崔鸞。
崔顯是崔家的嫡長子,下麵有一個庶弟崔昊,還有一個胞妹叫做月娥的,嫁到了浙江那邊。崔昊住的是崔府老宅後麵,老夫人在的時候,讓人從中間砌了院牆隔開,算是分家而居,不過中間留了個小門,兩家的下人平時走動也很方便,基本上和分家前沒什麼區別。
崔鸞是崔昊的姨娘劉氏所生,上麵兩個哥哥,崔潛是大夫人龐氏親生的嫡長子,二哥崔衍是她的胞兄劉姨娘生的,她上麵還有個同胞姐姐崔鶯,隻可惜崔鶯生下來就有些癡呆,很少出來見生人,按長幼順序,崔鸞便在崔家的四位小姐中排行第三了。
玉錦見崔鸞進來,忙讓她坐下,又讓桑青去倒熱茶來。崔鸞忙止住桑青。“剛剛吃過飯過來的。”又從身後的丫鬟手裏拿過一個小小的包裹遞了過來。
玉錦接過那個包裹,一掂有些壓手,見這個包裹大概一尺長八寸寬,硬梆梆的像是個木頭盒子。外麵的包裹也很精致,淺月白色的緞子上,繡著疏斜的幾枝梅花,隻是不知道裏麵包著的什麼東西。
玉錦不覺有些好奇,“妹妹帶來的這個是什麼物件?”她看向崔鸞,隻見崔鸞笑嘻嘻的說道:“這個東西保證姐姐會喜歡的!”
桑青這時已經將那個包裹打開了,裏麵原來是個黑色的舊木頭盒子,盒子外麵掛著一個小小的黃銅鎖,上麵也有了斑駁的鏽跡,想是已經有了不少年頭了,
崔鸞笑著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來,玉錦看到上麵栓了個小小的黃銅鑰匙,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妹妹這是搞的哪一出?箱子裏難道還有什麼寶貝不成?”說著便接過鑰匙去開那把銅鎖。
崔鸞剛想去阻止玉錦,盒子已經被打開了,盒底躺著一個暗黃色的小布包,玉錦笑著將布包打開,原來裏麵放著的是一本薄薄的畫冊,封麵上是幾個遒勁的小字《唐寅題繪西廂記》,玉錦不由的心頭一震,前朝唐寅的書畫,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三妹妹從哪裏得到了這個?
玉錦雖然從小住在京城,但是從父親和唐媽媽等人的口中,早就知道了這位蘇州才子前輩的故事。他十六歲秀才考試第一,二十九歲在南京鄉試中了第一名的解元,隻可惜第二年在京裏會試時因為舞弊案受到牽連,從此永遠被取消了科舉的資格。
唐寅從此千裏遠遊,寄情山水,成了吳地有名的畫家。可惜這位大才子後來又牽扯到了正德年間寧王的叛亂中,最後僥幸逃脫潦倒而死,他的畫在吳地雖然流傳甚多,但是因為牽扯到前朝亂黨的事情,是誰也不敢拿出來公然評賞的,也難怪會流傳到一個姨娘的嫁妝箱子裏,成了不起眼的陳舊東西了。
崔鸞看到玉錦吃驚的樣子,便用手掩著嘴笑道:“就知道姐姐喜歡這些畫冊,這是放在我姨娘嫁妝箱子裏的陳舊東西,我昨天看到便想著給姐姐送過來,這上麵的畫,好似比姐姐畫的略好一些!”
“這唐寅的畫豈是陳舊東西?那可是拿銀子也買不來的寶貝呢!“玉錦在心裏說道,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的笑著謝過崔鸞,讓桑青將畫冊收起來,便拉了崔鸞的手,一起去大夫人那邊的正房走去。
趁著周圍無人,玉錦偷偷的問崔鸞,“這個盒子妹妹拿過來的時候,可曾給二叔說過?”唐寅的畫雖然沒有在市上公開買賣,可是以前她聽父親也談起過,說是一副尺方私下可賣到一百兩銀子的價格,更別說這樣成本的畫冊了。
若是崔鸞將畫偷了出來給她,恐怕這事就沒有這麼簡單了;玉錦雖然也覺得有些不舍得,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傳東西,她再喜歡也不能貪心的據為己有的。
隻聽崔鸞咯咯的笑出聲來,“我父親那個鐵公雞,簡直是一毛不拔,若是他知道了這事,我怎麼敢從家裏拿半片紙出來?那他還不把我給活活罵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