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看到周氏摔門而出,帶著那些粗使婆子和家丁走出院子,才頹力地跌坐在杌子上。

幸好她這局勢她賭贏了,若是沒能誆過周氏了,她們這一屋子的人都得死在周氏手上了。

院外的羅姨娘嚇得渾身都軟了,從長凳上摔了下來。

蘇寧和巧兒連忙去將她扶起,一道進了屋。

“今日總算是有驚無險。”羅姨娘臉色蒼白,顫巍巍地握住了蘇綰的手,“娘還是怕……周氏會找我們秋後算賬啊。”

“剛才屬實是女兒太衝動了,隻是,女兒實在是見不得娘再受苦了。”

“哎……”羅姨娘長歎一聲,回顧自己進武安侯府的這十八年,“這麼多年我事事順從又落得什麼下場?

當初周氏把你二姐嫁到都尉府,說的好聽是個五品官,嫁過去當正室,結果呢,你那二姐夫是個有隱疾的,那方麵不行,總是將你二姐打得渾身沒一塊好皮肉。

到你出嫁的年紀,又把你弄去睿王府做通房,給她女兒生孩子。就是今日,周氏也狠得下心打我五十大板,要打便打,要殺便殺。娘真是沒用,護不住你們啊。”

她性子軟,安守本分一輩子,女兒們的婚事,哪怕連她自己的性命,也始終握在別人手裏。

羅姨娘深感無力,淚又不爭氣得落下來,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若娘年輕時,也能像你這般敢爭敢搶,也許你們姐妹就不會如此不幸,步娘的後塵。”

第一次,蘇綰從羅姨娘身上感受到了真心實意的母愛。

盡管羅姨娘弱小,但還是像老母雞護小雞崽般護著女兒,不像她那個媽,隻是把她當成從爸爸那訛錢的工具,心情好時給塊糖,喝醉了酒又將她毒打一頓來發泄。

她還記得羅姨娘在得知周氏要把原主弄去睿王府那個晚上,把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都給了原主,也是像現在這般溫柔慈愛地捧著她的臉說:“去了王府,你就沒命了,快逃吧,逃去哪裏都好,娘的卿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後來原主被抓,羅姨娘也出來把所有的罪攬到了她自己身上,說都是她這個娘不好,攛掇女兒逃跑的,生生挨了十板子。

想起這些,蘇綰的眼眶微紅,拿帕子替羅姨娘擦了擦淚,又將她亂了的鬢發挽到耳後。

“如今女兒長大了,換女兒來保護娘親吧。”

蘇綰從懷裏拿出剩下的銀票,“娘,這是一千兩,你收著吧。如今,我拿蘇瑤的秘密威脅了嫡母,她對我們是有所顧忌的。至於爹爹那裏,你莫要再惱他了,該好生將他哄著才是。”

羅姨娘收下這些銀票,還帶著女兒的體溫,一時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娘的卿卿是真的有出息了。你說的,娘都會聽的,娘也要力爭上遊,抓住你爹爹的心。”

她年幼時被拐到勾欄院,又被蘇震看上買進武安侯府,這十八年她自己都輕視自己,把自己當個陪床的玩意,從沒要謀取過什麼,可現在她這個當母親的,卻要女兒來保護,她實在不能這麼下去了。

蘇綰笑著點點頭,“娘你能想開,是好的。”

在這些高門大院裏,她們這些做通房侍妾的比不得當家主母,隻有得寵,才有價值,才能活得體麵。

“對了,娘也有東西要給你。”

羅姨娘說著,神神秘秘地從櫃子裏掏出一個荷包,又叫巧兒帶蘇寧出去,才把荷包裏的東西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