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黑暗就要背棄光明。即便我離開,傲陵和流星永遠都是兄弟,如同你我一般。舍妹剛剛接任,還需你多加照顧。”碧水盈盈,樓船穿巡,蒼鬆掩映,紅石嶙峋。把酒當歌,喚一曲大荒幾何。即使風雲變幻,往事不會磨滅,永遠沉積於時間的長河;即使情深萬千,時間不會停止,永遠到底有多遠?
“我不否認當初有心利用你來解這個局,沒想到短短一年你便贏取了整個傲陵的喜愛與敬重,同時幫我達成了心願。現在你選擇離開,兄弟們留不住你,我也不強留。柒妙很多方麵比不上你,不過有一點——他比你狠,這就夠了。”滿月映井,人影依稀,虛幻的箭塔、霓虹的樓閣、剝落的城牆散發著勾魂而迷離。世間滄桑萬千,又能笑傲幾時?一步錯,步步錯,一步都不錯,結局也未必心隨人願……
“力量等同責任,我們已經長大了。這次我不攔你,想通了早點回來……”斜陽殘照硝煙,斷壁殘垣,風沙抹不去血的斑駁。中原大地吟唱著蒼茫的悲歌,訴說著無盡的戰禍與宿命的輪回。戰馬的嘶鳴縈繞長空,絕塵的背影慢慢模糊,飄蓬的大雨洗不盡人間的血淚……
洛炎悠悠睜開雙眼,清晨的陽光灑落在窗前,清新而明亮,剛才的夢境縈繞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半年前,傲陵與流星聯合,戰亂步(血月聯盟勢力之一)於馬蹄嶺。雙方戰力相當,激鬥月餘,最終傲星得勝,不過損失亦相當慘重。戰時血流成河,戰後橫屍遍野,馬蹄嶺被天罰、水狂、風七洗禮之處至今寸草不生。
洛炎作為傲陵的主帥,在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戰場中第一次切實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廉價,十八歲的她真正領略到戰爭的殘酷與艱辛。己方將士歡欣的眼淚與敵方戰士噴灑的血淚同樣模糊了她的雙眼,戰爭的勝利抹不去逝去的生命,戰勝的勝利也無法消滅她心中的罪惡。雖然自小就在父親的教導下煉就了一顆堅忍的心,雖然六年來的磨練已經讓她漸漸習慣大荒的凶險與殘忍,雖然她渴望成為一名鐵血的戰士,雖然她從骨子裏崇尚同生共死的兄弟情義,但她還是萌生了退意。
馬蹄嶺戰後,流星勢力主無心於滄漩渡約見洛炎,表明他不日就會離開,並已將勢力交給其妹無香,囑托洛炎對她多加照顧,期望傲陵與流星世代交好。無心與洛炎乃八拜之交,見他將走,洛炎去意更濃。
馬蹄嶺戰敗後,血月聯盟內部矛盾重重。以疏桐為導火索,血色聯合神月、亂步、鳶尾等勢力與燭影開戰,最終燭影棄雷神殿而退守廢城,退出血月聯盟轉而結好傲星,達成新的平衡。
風平浪靜後,洛炎選擇離開傲陵,並尊重傲天的決定將勢力交予柒妙。洛炎渴望一種新的生活,以新的方式追尋信念。她和花惜來到幽州並加入朔方城,成為了守護大荒鎮壓幽都魔軍中的一員。朔方城主柒獸是她在映世書院時的學長,對她相當照顧。在這裏她結識了新的夥伴,一群不幹涉大荒紛爭隻守衛大荒安寧的人。自從六百年前幽都魔軍被封印於朔方城下,雖仍有少量妖魔殘留大荒,但近百年來鮮少出現。洛炎他們的任務便是牢牢守住城中的封印,並結好幽州其他部族。
半年來日子過的平淡舒心,洛炎時長記掛起傲陵的兄弟們。書信往來間對於他們所托之事,隻要不牽涉大荒紛爭,她都會盡力辦到。
傲陵在柒妙的帶領下緩慢發展,平之如水。與之相比,流星在無香的治理下迅速恢複元氣並越漸強大。由於地理位置最為接近,燭影在脫離血月聯盟後首先結好流星,在礦石資源、武器鑄造方麵傾囊相助,流星也為燭影提供豐富的糧食作物,雙方摒棄前嫌相互扶持共同發展。
前些日子,大荒的平靜終被打破,傳言傲陵與流星即將開戰。洛炎幾經思量,向柒獸說明緣由,旨在為大荒避免不必要的戰爭,協同花惜動身趕往傲陵。
可誰又曾料想……
“你醒了,感覺如何?”花惜走到床前,一臉平靜地問。他的眉間流淌著淡淡的倦意,如雪的白衣也染上了零星的汙漬。
洛炎躺在一張普通的紅木床上,全身包裹在白色的被褥中,赤紅的短發映著蒼白的臉頰,水潤的眸子透著朦朧的光暈,她輕輕動了動身子,微微牽了牽嘴角道:“還行,就是沒睡醒,挺累的。”
“戲演多了,就會累。”花惜靠著床沿坐下,麵無表情地從被中牽出洛炎的手臂把脈。
“你演了十幾年,也沒見累。”洛炎淡淡地說,雙眼無神地望著房梁。
“掌門希望你跟我學習醫術,而不是演戲。”花惜低聲說道。
“哼,那種東西,才沒有人要學。”洛炎別過臉去,冷冷道。
“左手至少半個月才能恢複知覺,別小看了冰心堂的針法,如果沒有五色盾護著,你的手早就廢了。”花惜將洛炎的手塞回被中,又幫她揶了揶被角,轉身回到窗戶對麵的桌旁坐下。桌上的托盤中單調地擺放著一支半新的茶壺和四隻倒扣的茶杯。
“哎,那是‘苦肉計’,我相信奄奄一息時小然會讓我死個明白。”洛炎輕輕吐出一口氣,有些幹澀地說道:“你猜是誰要殺我?”
“傲陵或者流星。”花惜平靜道,起手倒了杯茶,並不急著喝。
“是流星,無香派她來的,在那種情況下她沒必要騙我。”洛炎肯定道。
“路上遇到的魍魎也是流星的裝扮,可是口中藏有‘柒樂丸’,身上帶著‘柒殺令’。”花惜接口道。
“那四個魍魎八成是柒妙派人假扮的。他想嫁禍給流星,不過反倒弄巧成拙暴露了自己,想必他未曾料到流星也會對我出手。”洛炎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