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印象
有一個地方,被稱作“天府之國”,有一種女人,被稱為“麻辣女人”。陳小藝就是一個出生在天府之國的麻辣女人,她的外形秉承了四川山清水秀的特點,她的麵孔還有一種沉靜的美麗。
不過,我稱她為麻辣女人,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來自四川,更是因為她的性格和她所塑造的銀幕形象。《外來妹》《婚姻的敵人》《半路夫妻》《大工匠》《新不了情》《我的父親母親》……這個被中戲補錄的陳小藝已經有諸多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她曾因三次入圍飛天獎提名而被頒發飛天獎新增設的“傑出貢獻獎”,並在2009年獲得了“德藝雙馨”終身成就獎。
雖然她的銀幕形象我已經非常熟悉,但是這次訪談,卻是我和小藝的第一見麵。這個川妹子一直在為她下一個角色尋求突破,她一直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踏踏實實演戲的演員,她不會忘記自己的過去,亦會欣賞自己的將來。
川妹子的麻辣性格
田歌:在采訪你之前,他們說:“陳小藝的性格特別直接,特別麻辣。”我說:“那沒關係,我也是這樣,那我們倆有一拚。”他們說:“你們倆可千萬別在場上掐起來了。”我說:“不會,我們肯定會覺得特知己了。”
陳小藝:對,一般情況下我認為跟我打交道還算容易,我屬於一看就能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跟我交流,或者跟我做事,千萬別跟我繞彎子。
田歌:那我就一針見血了,我聽說你小的時候就很麻辣,居然把男同學的腰帶抽下來打男同學,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小藝:在四川上小學的時候,打掃衛生時一個男同學老跟我在那兒搗亂,我搬一個椅子下來,他就給我搬上去,我怎麼叫他,他都不聽我的,給我氣得不行了,最後我就急了,他正好係著一個皮帶,我從他那兒把皮帶抽出來就抽他,把那男孩給嚇壞了。
田歌:還真看不出來,你看小藝長得挺文靜的。
陳小藝:對,在學校的時候,老師就說我長了一張比較帶欺騙性的臉。
田歌:會不會讓男朋友感覺到受欺騙?本來想找個溫柔女人,結果一說話滿不是那麼回事。
陳小藝:還好吧,不熟的時候,或者說跟你不認識的時候,可能沒話,但是男女朋友,或者到結婚了,應該有一段時間接觸,知道我是什麼樣了,所以我欺騙不了他們。
田歌:那天我看一個電視節目,正好看到孫紅雷說陳小藝她不是女人。
陳小藝:剛才在路上我還跟他們說這事兒呢,孫紅雷這個大嘴巴。當時其實是人家記者問他:“陳小藝會不會撒嬌啊?她在你麵前撒過嬌嗎?”他說:“在戲裏頭沒有啊。”我就開玩笑說:“撒了也不能告訴你啊。”後來他就說:“跟我合作過的女演員當中有兩個人,我覺得不把她們當女人,一個陳小藝,一個章子怡,所以在工作的時候,我覺得跟她們沒有性別之分。”
田歌:另外可能就是沒那麼多事。
陳小藝:就太不矯情了,一般女孩都會需要別人去幫助或者嗬護,像我們可能覺得不需要你,我都可以。
田歌:我還聽說了一件關於陳小藝的特好玩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準確。有一天,她正在房間裏一邊燙著腳,一邊織著毛活,這時候好像是電話來了,找陳小藝的,她居然就說:“那你們幫我接一下。”我當時聽完笑死了。
陳小藝:這叫做一心六用,我當時是在宿舍裏,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頭,冬天,四川人有燙腳的習慣,我正燙著腳,手裏織著毛活——那會兒有一陣特別興織毛活,自己買毛線織毛背心——擺一本書,眼睛看著書,放著那會兒的磚頭錄音機,聽著歌,旁邊是徐帆、江珊,我們在聊著天,我時不時地插一句嘴。這時候樓道的水壺響了,水開了,她們沒有一個人搭理,我聽見了,就喊:“水開了!”這話一說完,所有的人看著我全噴了,說:“你幹著那麼多件事,居然還能聽得見水開了,你腦子真夠使的。”
田歌:有點四川女人的勁頭,裏裏外外一把手,我聽說之後覺得特逗,我說:“真的啊?怎麼從來沒在銀幕上看她塑造這麼一個形象,太生動了!”
陳小藝:他們主要是覺得我這張臉,好像做這事不太符合。
一炮而紅的幸運與尷尬
田歌:小藝從藝,可能首先是因為學了川劇刀馬旦,但是你這個形象,我覺得演花旦最合適,閨門旦、青衣也湊合,你為什麼去學了刀馬旦?那完全是個武將啊,是因為性格嗎?
陳小藝:我媽媽也是川劇演員,就是閨門旦,我經常在舞台底下看她演戲,大家覺得我應該去演閨門旦,所謂的閨門旦,就是像白蛇這樣的人。我就不想去,演閨門旦一天到晚的都是男的跟女的,這個人叫他夫,那個人要叫她妻,兩個人還要擁抱,我就覺得不行,這麼小幹不了這事,所以我說我不選那個,因為刀馬旦和武旦這種機會特別少,我就隻需要打就可以了,所以我就選擇了這個。
田歌:不喜歡那個特纏綿的事。
陳小藝:對,不好意思,而且好像也不是特別喜歡。
田歌:但是現在演的好像淨是這些事啊。
陳小藝:現在除了這些事,別的都不能演。
田歌:小藝從小就是什麼事情都自己做決定,做好了再馬後炮地告訴大家,是嗎?
陳小藝:我是一個獨生女,按理來講,好像應該挺小鳥依人的,特別依賴父母,但是可能也因為是獨生女的原因吧,很多事都習慣了自己做主,就跟我考川劇學校一樣,我父母都不知道,等複試張榜的時候,我正睡著覺呢,別人敲門了,說:“榜貼出來了,有你!”這會兒我爸媽才知道了。但是我父母屬於那種特別民主的,隻要我願意,那就去好了,所以考戲校,到考中戲,都是我自己做主的。
田歌:據說陳小藝是看到雜誌上很多很多明星的照片,就找到自己的定位了。
陳小藝:對,我爸爸是電影放映員,所以我們家有特別多《大眾電影》這樣的雜誌,《大眾電影》的封麵都是大美人。其實那時候對當明星,或者當演員沒有一個目標或者向往,但是總看到那些封麵,突然有一天就冒出一個念頭——有一天我在上頭多好啊!但是我不知道我怎麼才可以在這上頭,也不知道我通過什麼樣的努力可以做到,但是就突然有這麼一個想法,結果最後終於有一天還真就上了。
田歌:自己喜歡這個,就要這樣去做,可能好多女孩小時候都想那個位置的照片換成自己,但是不知道該幹什麼,可能就永遠斷送了那個夢想,然後走上了一條她並不喜歡的工作道路。小藝應該算是個很幸運的演員,大四的時候,也是用外表溫柔的假象欺騙了著名的成浩導演,就把那麼好的一部戲《外來妹》交給她了。
陳小藝:他們也問過成浩導演:“你為什麼會選陳小藝?”他說:“當時我在那麼多的孩子當中,我看見這個人,就覺得她眼睛裏有一份堅強和執著的勁兒,是屬於這個人物的。”所以他就找著我。但是當時我覺得我不可能拍得成,因為我們班很嚴,老師從來沒有讓同學在上學期間出去拍過戲。結果成浩導演還特別堅持,他幾次三番找我們老師,老師居然開恩同意了。
田歌:命好,真的,當演員這命運很重要,當然自身條件也要很好。
陳小藝:對,演員確實是這樣的,我覺得很多時候機會的重要性可以占到60%,有很多好演員,可能這一輩子都沒得到機會,就沒能被觀眾認識。所以我覺得我還算是幸運的。
【田歌談藝錄】人生與事業的成功,有許多時候是離不開機會與幸運的,這一點常常令英雄氣短、壯士扼腕。但仔細想來,天生的草雞,給你什麼機遇也成不了天鵝。但人生主要的是不放棄,可以努力,就去創造出一個“傳說”,也是一種英雄本色。人畢竟不是草木、動物,帝王將相,寧有種乎?
田歌:我覺得那部戲裏的陳小藝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女孩形象真好,她的美是那種沉靜的美麗,最重要的是她眼光中那種堅定、執著和自信,確實就是這個人物,就是外來妹要闖世界的那種心態。
陳小藝:對,可能吧,其實那是我拍戲這麼多年以來,唯一覺得好像沒怎麼拍就拍完了的一個戲。那個戲才十集,我們拍了快三個月,如果放到現在,三個月可以拍三十集了。有一天他們突然說殺青了,我說我還沒怎麼演怎麼就殺青了?到現在為止,有時候我上街被觀眾認出來,照樣會說《外來妹》。可能這個戲給觀眾印象太深了,我起初會覺得很得意,因為你有一個角色是紮根在觀眾心裏的。後來每個人每一次都這麼說的時候,你就會有一些鬱悶了,就會覺得我除了《外來妹》還演了好多啊,你們怎麼都不說啊?但是到現在,如果人們還說,你又很欣慰,因為這麼多年人們還記得。其實我到現在也不覺得我演得有多好,但是最好的一點就是特別真,我覺得可能是我現在無法超越的東西。
田歌:對,這個真實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技術,真實的東西就是打動人的東西。實際上演員有兩個怕,一是怕演了戲沒有播出,或是演了這麼一個費了心血的角色,大家沒記住,當然這個怕你不存在了;還有一個怕就是我演了一個茄子以後,我就永遠都是茄子,我覺得小藝好像有一段時間陷入了這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