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之後,學生家長離校,學生們就開始準備軍訓事宜。
帝都大學的軍訓期是為期一個月。
在軍訓這段日子,安家人終於是沒有來煩他。
大概是因為知道他也在帝都大學上學,成績還那麼優秀,所以也不敢給他打電話問一些無關癢痛的事情。
畢竟,安思淼在他們心裏,可比路時安更重要。
再加上路時安是憑借自己本事考上的帝都大學,而安思淼是通過花錢送進來的,其中的性質根本不一樣。
安沐仁知道路時安上了帝都大學之後,也並沒有什麼表示。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輩子安思淼並沒有頂替路時安上大學,也並沒有跟路時安同樣選擇計算機專業。
安思淼選擇了藝術設計專業。
因為帝都大學占地麵積比較大,除了宿舍是混合寢室外,教學樓離得很遠,所以他們幾乎沒有碰到的可能。
路時安成績好,長得也好,待人做事看起來都十分周到可靠,班長這個職位在民主投票環節,班裏麵的同學無一例外的都投給了他。
軍訓這段時間,宿舍的另外兩個舍友依舊沒有來,據說是因為跟學校提交了申請,免除了軍訓。
而,周落星在軍訓兩周後,家庭突然出了一些變故,也向學校提出了減免軍訓的申請,申請通過之後當天就離開了學校。
所以,這段時間路時安軍訓完回到宿舍也隻有他一個人。
洗澡洗衣服什麼的,因為宿舍裏麵隻有他一個人,所以比別人更加快捷。
軍訓一個月,路時安從蒼白的膚色變成了健康的白,眼神看起來也有光了。
他們班女生都驚訝於路時安這怎麼都曬不黑的體質,詢問路時安塗了什麼牌子的防曬,引得路時安一陣失笑。
在結束軍訓這一天是一個難得涼快下來,路時安正洗漱完出準備出宿舍去買些晚飯吃。
剛走到宿舍門口,就看到了安家人。
安思淼還穿著迷彩軍訓服,額頭上還掛著細碎的汗珠,臉上笑容誇張得很,他像是小孩子一樣一把撲騰到安生的懷裏。
柳詩韻和安樂站在一旁,微笑看著,像是在看一個胡鬧撒嬌的小朋友。
安樂說:“淼淼真是有了二哥,就看不到三哥。真是讓我好傷心啊~”
他還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
“怎麼會?二哥三哥都很重要!”
柳詩韻穿著一身得體的旗袍,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禮品袋,溫柔而又欣慰的看著安思淼:“淼淼軍訓結束辛苦了,這是你上次說喜歡的那一家的表,就作為這次軍訓結束的獎勵吧。”
“哇塞!二哥好,三哥也好,媽媽最好!”
三個人聽到安思淼這樣撒嬌的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哇淼淼,剛才還說哥哥們好,現在又心裏隻有媽媽了……”
他們嘴上說著打趣安思淼的話,眼裏對安思淼的關愛卻一點兒不少,這是上輩子路時安見過最多的場景,安家人整天都圍著安思淼轉。
以前的路時安不是沒有渴望過安家人能夠用正眼瞧瞧他,他也想大家能夠這樣關心喜歡他。
隻不過,那都是奢望而已。
他們的心裏隻有安思淼這一個小兒子,也隻有這一個好弟弟。
路時安雙手抱臂,半靠在宿舍的牆邊,看到那母慈子孝的一幕隻覺得無比刺眼,簡直諷刺至極。
因為安生與安樂的特殊身份,他們每次來都是全副武裝,帶著口罩和鴨舌帽。
但是因為他們的氣質看起來本就不凡,所以路過的人總是要多看幾眼。
“這是哪家的少爺啊?軍訓一結束,家長就來接了。”
“設計學院的係草吧。”
“那旁邊是他的哥哥和媽媽嗎?”
“他哥哥看不出來什麼樣子,但是感覺長得好高啊,遮住臉都覺得很帥……”
“他媽媽也好漂亮……”
“他長得還真的好乖啊,眼睛濕漉漉的好像小鹿……”
路時安麵無表情的聽著新生對安思淼的誇獎,隻覺得心中一陣好笑。
上輩子,他不就是被安思淼藏在這副柔弱麵皮之下的偽善所欺騙的嗎?
路時安無視了這一家人占著主幹道相親相愛的畫麵,直接從花園一側的小路走了過去。
他原本以為那些人的關注點都在安思淼身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耳邊突然就傳來:“媽,小安也在這宿舍樓,他今天也剛結束軍訓,把他也喊下來一起去吃飯吧。”
這句話是安生說的。
路時安聽到之後,還以為他們發現了自己。
然而,下一句話他便鬆了一口氣。
“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吧,我沒有存他的電話號碼。”
柳詩韻皺著眉頭,她其實並不想跟這個新認回來的兒子過多接觸。
那孩子跟她不親,還一回來就針對淼淼,要不是因為覺得他丟了這麼多年有點兒愧疚,她或許早就將他送回去了,別說保存他的電話了,她其實都不想看到路時安。
一看到路時安,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他一腳將淼淼踹下樓的恐怖場景。
果然不是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根本就養不熟,品格低劣也就算了,性格也那麼的不討喜。
路時安聽到柳詩韻話裏話外帶著的嫌棄,心裏早就沒了上輩子的那種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得到認同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諷刺無比。
如果柳詩韻真的會在乎自己,哪裏會將自己認回來這麼長時間,連自己的電話號碼都沒存下來呢?
回想起自己當初回到安家之後,將每一個人的電話號碼牢記於心,尤其是柳詩韻的電話現在刻在腦子裏記憶猶新,他就覺得令人發笑。
上輩子也是如此,他在被人用刀劃破了臉,給柳詩韻打電話,那邊接起來隻有麵對陌生人時的語氣:“喂,請問有什麼事嗎?”
路時安在沉默中掛斷了電話。
血混合著眼淚從眼角滑下,伴隨著的還有淅淅瀝瀝的雨滴,就連老天爺都覺得路時安可憐又可悲。
想到這裏,路時安覺得自己上輩子可真是傻的不能再傻了。
哪怕經曆了這些事情,他臨死的時候都渴望柳詩韻能夠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這個女人滿心滿眼隻有她的淼淼。
哪怕救了她,被推開的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裏也帶著怨毒,恨自己為什麼要去傷害她最疼愛的淼淼。
可是,路時安根本就從未傷害過安思淼。
那都是安思淼被陷害的。
隻因為他害怕路時安會搶走,屬於他的愛,
此時此刻,路時安聽到他們說要讓自己一起去吃飯,隻覺得心裏作嘔,充滿了不適感。
好惡心的一家人。
他甚至想,為什麼他們不能再討厭自己一點兒呢?
是上次自己將他們從樓上踹下去的不夠狠?
還是自己每次說出來的話不夠刻薄?
上輩子不管他做什麼,得到的都是否認與比較。
他做的再好,所有人也隻覺得他愛慕虛榮,認為安思淼才是最貼心的。
那些人隻會說:“淼淼才是最聽話,最乖巧的,某些人就是學不會淼淼的萬分之一好。”
“我的弟弟隻有淼淼一個人,路時安算什麼東西。”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就不把他認回來了。活脫脫的一個白眼狼,把家裏攪得雞犬不寧。”
“我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惡毒的孩子?”
“……”
於此之類別的話,路時安不知道聽到過多少遍。
這輩子自己不再熱臉貼冷屁股了,這些人倒是還想起了自己的存在。
“嘖。”
路時安不由得用舌尖抵了抵側臉的軟肉,怎麼也想不明白。
垂下眸子看向手機屏幕,跳動著的通話界麵,路時安毫不猶豫的將手機靜了音。
花園處有灌木作為遮擋,注意力完全放在安思淼身上的安家人壓根沒有發現路時安就是從他們身側路過的。
此時,路時安聽到安生說:“小安的電話沒人接聽,不知道是去做什麼了。”
“既然他沒接聽,那就別等他了。淼淼軍訓完一天,累得不行,別為了不重要的人,辛苦了淼淼。”
安樂撇了撇嘴,有些抱怨道。
看向因為天熱被曬得臉上發紅的安思淼,眼底滿是心疼。
“小安也是我們弟弟,不喊他吃飯不合適吧?”
安生有些猶豫。
“算了,我們先去吃吧。等他回電話了,我們在叫他一起過去。樂樂說的對,淼淼累一天了,先去吃飯吧。”
柳詩韻看著安思淼隻覺得她的寶貝被軍訓折磨的都瘦了一大圈,現在軍訓結束了,得帶著他好好的吃一頓。
關於路時安,柳詩韻心裏沒多少動容。
那孩子從小走丟了,沒有養在自己的身邊,感情自然沒有那麼深厚。
再說,這才相處一個月,路時安就做出那樣的事情,她就是對路時安喜歡不起來,甚至可以說有些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