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紀實的角度看待他,那他就是匆匆和你擦肩而過的無名小卒;如果以校園的角度看待他,那他就是被公立學校建設的創新教材;如果以經濟的角度看待他,那他必然是掀起金融海嘯的始作俑者;如果以政治的角度看待他,那他則是意圖翻轉舊製度,創立新政權的獨裁者;最後,宗教的角度,你們相信浩瀚的宇宙有人類起源的發信人嗎?類地行星、彗星、連環血月……是耶穌再來?真主安拉?還是外星人?
你不能再以理性的角度,甚至是以你有限的邏輯去解讀他(這些事物),而是反轉而來,以另類的思維方式去剖析。誰叫這個世代變成了顛倒黑白的空間呢?青藍不分,善惡不辨,那再怎麼樣,他們也無法明白命運的演變是建立在一舉一動的奠基上,已成為預定的事實。
佛,一語道破,萬物相生皆為緣,那,“緣”又是何物?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五蘊皆空,諸法空相。既然一切都是虛空,那什麼才是真實存在的呢?
尋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一切皆空。此時的皆空和尚已是雞皮鶴發、耋耋之年,轉眼離開天竺古刹已有三十餘年。世間紅塵變換非常,昔日的濃翠島嶼現今已是煥然一新,麵目全非。他坐在住持禪房的一張鬆木椅上,臀下的軟墊和僧袍都是一種樸素的黃色,脖頸掛著一串108顆佛珠,直垂到腹。
他的側座正坐著一位方外之士,麵龐精瘦、紋理清明,眼珠子平淡無奇猶如眺望一場廣袤無垠的平原,看見一根高聳入雲的柱碑。
這位和尚叫皆空法師,是享有“海天佛國”美譽的普陀山法雨寺的方丈。
他麵容寧靜慈祥,深紋皺理,歲月的刻痕勾勒出了蜻蜓點水的柔波微笑。他朝客人作揖道:“緣起緣滅,還是隨波逐流。郎居士不用為此大費周章了,我想連菩薩也不願遭受塵世的打擾。”說這番話的原因乃是這位郎居士從頭到腳的一股社威擅勢的派頭和妄動幹戈的嗔念所致,豈不知紅門黃牆,綠遮英綴,天華法雨的法雨禪寺仍是佛門清修之地。他因此便道出其語,盼望見諒:“《悲華經》載,觀自在菩薩發願說:‘我之所有一切善根,盡回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願我行菩薩道時,若有眾生受諸苦惱、恐怖等事,退失正法,隨大暗處,憂愁孤窮、無有救護、無依無舍,若能念我、稱我名字,若其為我天耳所聞、天眼所見,是眾生等,若不得免斯苦惱者,我終不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其實,觀自在菩薩早在無量劫中成佛,名號‘正法明如來’。屹立在新羅礁首龍灣崗墩上的便是這位,千手千眼,無不垂明眾生,若能引渡惡業之人,豈不妙哉,那失去一尊玉佛又有何妨?”
郎居士聽後連連搖頭,倍感切急,一身正裝都難以顯得他心頭的雜亂無章:“大師您是不知道,向寺廟發來預告函的罪犯可是氣焰囂張,根本不把我們政府放在眼裏,居然揚言要盜竊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對象的法雨寺,這不是目無王法嗎!新中國成立以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作為省委書記我不會坐以待斃,任之不理,我勢必全力保衛貴寺,逮捕罪犯。”
皆空法師的慧眼餘光,倒映著道貌岸然的郎霄渤。這位浙江省政府的第一把手,麵部表情被自我純潔的正義感皺折的像瓦楞紙皮,稚嫩之臉上的“刀痕”,像仗勢欺人的大塊頭奪取一位小朋友手中的阿爾卑斯棒棒,一副不甘願甚至不爽,於是不想多說下去,便續道:“貧僧隻有在此謝過郎居士了,但我有一個請求,不要讓官兵打擾到我的學生研習功課。”
省委書記郎霄渤仍有些不依不撓,心裏有個過不去的坎:“可是大師,作為一寺方丈,寺院有難你應該全力支持保衛寺院的合法權益啊,為何如此不重視,甚至有些有些置之不理呢?”郎霄渤用了審視的目光,似乎想要捕抓到方丈臉上一絲一縷的輕微變化,最後他還是妥協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插入褲兜,好像那把椅子上的海綿長了刺讓他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