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胡小姐的今生今世
胡小姐的今生今世,都被一個"情"字毀了。被情左右的女人,往往是一錯再錯,被男人騙個精光的那種。
林寒到餐館來找胡愛愛,是帶著目的來的。他家在外地,租房子太貴,再說他現在又沒有工作,能省就要省一點,反正胡愛愛的房子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借給他用,讓他有個小窩兒。他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算計,他知道胡愛愛愛漂亮,所以他今天精心打扮而來,頭上噴著噴香的發膠,發頂的頭發根根直立,看上去好有型。他一進餐館就很隨意地左張右望,胡愛愛沒有立刻伸手示意,而是看著他,讓他著會兒急,覺得這樣挺有趣。
有時候,胡愛愛也知道林寒是在利用自己,但真心喜歡的人,就是被利用一下,也覺得沒什麼。就在一個星期前,她還被"利用"了一回,她原本好端端的和一幫女朋友在喝茶,結果林寒一個電話打亂了愛愛她們的節奏。
"喂,是我呀,你能陪我去看一下病嗎?"林寒在電話裏發出可憐兮兮的聲音。
"你怎麼啦?你病了?"
"一直病著呢。"
"你在哪兒?"
"在醫院門口。"
事後胡愛愛爰才明白,就像他在外麵一個人吃飯,需要愛愛趕去替他付賬一樣,所謂"看病"也是要她去付賬的。林寒是個多疑的人,他一直疑心自己的肺上長了一個洞(他有很嚴重的疑心病。算命先生說,林寒27歲會自殺),想到醫院去拍個X光,又不舍得花錢,就想起他"有錢的姐姐"胡愛愛來。
胡愛愛清楚地記得在醫院劃價窗口交費的時候,裏麵的護士沒好氣地說:"交錢吧,拍個X光片,一百零一塊!"
林寒立刻拿出他的錢包來,討好似的說:"我這兒有一塊錢。"感覺上就好像那筆錢是他自己付的一樣。胡愛愛麵對X光片,心裏悲哀到極點,她想,這個"露骨"的男人,她到底圖他什麼呢?
林寒看到胡愛愛坐的位子,步履款款地朝她走過來。還沒開口,臉上就綻放出燦爛的笑來,說"你呀——"他用老熟人般的語氣嗔怪著,"你這下怎麼變得這麼守時啦?"
又用誇張的語氣說道:"你今天約我出來聊天還是……"
"少裝蒜!你不是想借房子嗎?怎麼這會兒又不著急了?"
"看你在電話裏凶的,我哪兒還敢再提房子的事呀。"語氣裏帶有明顯的撒嬌成份,讓胡愛愛感覺輕微的惡心。林寒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順手拿起茶壺,高揚著手腕往茶碗裏倒茶。
"你讓服務員來嘛。"
"我自己來。"
林寒把茶水倒進白瓷茶碗,並不真喝,而是拿在虎口裏晃來晃去。"髒死了。"他嘀咕一句,然後把涮完茶杯的茶水倒在一旁的地上——這個動作對於高級餐館來說簡直是一種褻瀆。
林寒這個"涮茶杯"的動作,讓胡愛愛覺得心裏更加添堵,她想,這個來自下層的小男孩,一看就是在下等館子裏吃慣了的,茶杯需要自己先涮一道。別看他外表包裝得很炫很時髦,但一說話一做動作就露餡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孩子。
對於林寒的窮酸動作,胡愛愛假裝沒看見,她今天心情不錯,不想讓這個毛頭小子破壞了自己的好心情。
可是,又有一件事破壞了她的好心情,她最喜歡的一長串藏式項鏈,在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情況下,麵對窮酸的林寒,突然間斷裂開來,那真是一場暴風驟雨啊,從胡愛愛的脖子出發,一顆顆、一粒粒蹦跳著、咆哮著,到達桌麵、地麵以及所有意想不到的地方。
胡愛愛的臉色開始變了,由淺粉變成淺白,又變成灰綠色,她意識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許,黴運的開始就是以這串項鏈為標誌。
林寒彎腰撿那些珠子,又抬起頭來望著胡愛愛蒼白的臉,問:"還用撿嗎?"
"算了吧。"
林寒直起身子,手裏捏著一粒珠子,他看著胡愛愛的眼睛,半天才說:"難受什麼呀?不就是一串鏈子嗎?"
"不是的,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其實我什麼都懂。"
林寒嘀咕了一句,以為胡愛愛會接著說點什麼。但胡愛愛眼睛盯著盆裏的湯,一言不發。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吃完飯,好容易一起開車來到舊房子樓前,胡愛愛停好車,而林寒卻又不肯下車了。
"哎,你怎麼啦?"胡愛愛扭臉看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林寒,見他臉色鐵青地坐在那裏,兩眼目視前方。他說:
"你看不起我。你從來沒把我當成平等的人,我在你心裏是個什麼東西?狗屁都不是!是你解悶、消遣的工具,你從來就沒有真心愛過我,也許在你眼裏,我還不如那串項鏈重要。"
"行啦。"
胡愛愛把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地拍著說:"走吧,有什麼話上樓再說。"
林寒閃了一下身子,推開胡愛愛那隻手說:"你別碰我!"
胡愛愛的自尊心受到傷害,火"噌"地一下著起來,心想:"你小子,給臉不要臉啊!"她立刻用斬釘截鐵的強硬語氣對林寒說:"我不碰你,那你下車。"林寒坐著不動。胡愛愛火更大了,衝他大吼大叫。"林寒,你下車,你給我滾!"
林寒木然地拉開車門,低頭從車裏鑽出來。他像個木樁子似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胡愛愛"怦"地一聲關上車門,理都不理他,獨自拎著小包上樓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胡愛愛給林寒的手機發了個信息,說了聲"對不起"。對待林寒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怒無常。剛才還好好的,一句話惹怒了她,立刻火冒三丈,對他惡言相加。晚餐時對他發火完全是因為他那個小市民的"涮茶杯"動作,胡愛愛看在眼裏,又不好說什麼,到後來終於發作,將他大罵一頓,叫他滾。
此時此刻,胡愛愛獨自一人倒在沙發上,看窗外的燈火、車流、霓虹,她手裏緊緊攥著手機,她希望早早看到林寒回的那條信息。她既然放下尊嚴對他說了"對不起",她認為林寒沒理由不回短信,接受她的道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機啞然無聲,沒有短信進來。
愛愛蜷縮在沙發上,發燙的臉緊貼著一隻四方軟墊。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回想這半輩子過得顛三倒四,沒錢的時候有愛情,有錢的時候愛情又沒了,總之要缺少一樣,難道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過著不完整的人生?陳鑫不算個壞男人,但是他們之間沒有愛。她愛的男人是林寒,她從前愛過馬特,現在是林寒。
林寒沒回手機短信,而是直接到胡愛愛的門口敲她的門。胡愛愛沒想到是他,懶懶地拉開門,眼睛半睜半閉,正要問"你找誰呀?"沒想到那人衝進來一下子就抱住她,用身子抵住門板把門帶上,沒等她開口說話,男人的唇已將她微幹的嘴唇堵上,吻得她心跳加快,全身癱軟。
"要我嗎?"男人用成熟的腔調說著話。胡愛愛被他摟抱著,嘴唇貼近他的耳朵連說三遍"我愛你"。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都是別人對她說"我愛你",而這一回倒過來了,她央求男人抱她抱得再緊一點。
"要我嗎?"林寒貼近她耳朵,再問。
"要。"
林寒的手像是施了魔法一般,把手伸進衣服裏摸她的後背,又把手伸進裙中摸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