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從皇宮回來後,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白雲飛依舊過著他按部就班的生活,閑暇之餘,便到帝都城裏最有名的茶舍思茗齋,點一壺茶水坐下,聽人說說書,打發打發時間。
也不知從何時起,街邊茶鋪,酒樓客棧,人們漸漸不再談論那天下第一樓的樓主,而是說起了另一個人,帝都皇城裏的三皇子,文韜武略,德才兼備,在眾皇子中無出其右,年十二賜封為瑄王,年十五便能出將入相,風頭甚至蓋過了當朝太子。
然而,可惜的是,這位曾經伽國百姓眼中的天之驕子,如今卻變得日漸紈絝,不僅推掉了在朝中的一切職務,甚至數月不上朝,隻終日待在瑄王府內,養花遛鳥,無論皇上如何宣旨召見,他都置之不理,偶爾進宮,也不過是參加宴會,宴會上還常常當著眾大臣的麵,故意給皇上難堪。
可即使這樣,瑄王依舊深受皇寵,皇上隔三岔五便會下旨賞賜,甚至將一些股肱重臣之女賜婚於瑄王,個個皆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對此,瑄王並未拒絕,照單全收,將人一個個娶進來後,全都晾在了後院守活寡,惹得人家姑娘三天兩頭地跑回娘家哭訴,但這畢竟是皇上賜婚,那些大臣雖然心疼自家閨女,卻也無可奈何,隻敢怒不敢言,最後,瑄王也因此將這些股肱重臣一一得罪光了。
諸如此類,瑄王的紈絝事跡不勝枚舉,坊間百姓們也談論得不亦樂乎,甚至送了瑄王一個閑散王爺的稱號。
當眾人津津有味地談論時,白雲飛隻是坐在一旁默默聽著,聽到有趣的地方,偶爾也會揶揄一下,坐在他身側的鐵嶺和冷蟬,“你們確定你們樓主沒讓人給掉包了嗎?”
那二人卻是絕對的忠心耿耿,無視旁人的閑言碎語,一臉堅定道,“樓主會這麼做,也定是有他的用意。”
白雲飛徹底無語,索性懶得搭理他二人,又重新看向周圍依舊在八卦的人們,眼底帶著一絲玩味,他想著不久前,那些人還在討論天下第一樓的風樓主,如今談論著帝都城裏的閑散王爺,若是有朝一日,他們知道他們從頭到尾談論的都是同一個人,又會作何感想?
秋去冬來,冬去春來,轉眼,又過去三年。
這日午後,院落寂靜,白雲飛閑著無聊,拈上本前人寫的醫書,躺在藤椅上,曬著太陽看,邊看邊提筆糾正一些錯誤。
突然,眼前一片陰影投映下來,他抬頭看去,是冷蟬和鐵嶺二人,於是懶懶問道,“有事?”
他二人答道,“剛接到樓主的信件,讓我們立刻帶白邪醫您去一處地方。”
白雲飛放下醫書,心裏咯噔一下,“不會又是皇宮吧?”
冷蟬搖頭道,“是城郊一處桃花林。”
隻要不是去皇宮,上哪都成,白雲飛起身,先往煉藥房取了些應急的丹藥,再拿上他隨身的藥箱,才跟冷蟬和鐵嶺出門去。
馬車一路疾馳至城外的碧水湖,上了一艘小船,沿著河岸又劃了幾百步的距離,才上了岸。
上岸後,白雲飛還來不及欣賞這岸上的優美風景,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這景象用人間煉獄來形容也不為過。
數十個屋舍前,地上,牆角,都擠滿了人,或坐,或躺,甚至還有兩三歲的小孩,都帶著相似的症狀,各個麵紅耳赤,氣息奄奄,有的已經昏迷不醒,病痛呻吟聲不絕於耳。
白雲飛看著眼前的一切,出於醫者的直覺告訴他,這很可能是瘟疫,他趕忙走到一名男子身側,替其號脈,又卷起他的衣袖,發現那人手臂上的皮膚呈現著塊狀的紫黑色,十分駭人,果不其然,是鼠疫。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白邪醫,您可算來了。”
白雲飛回身看去,迎麵走來一名年輕男子,一身黑衣,氣宇不凡,眉目疏朗間帶著幾分書生氣質,那人開口道,“在下曙微,奉樓主之命,帶人前來協助白邪醫,前方已經為您搭好了一間藥廬,眼下還需做些什麼?”
白雲飛看了看他身後跟著的數十個隨從,也再不客氣,直接吩咐道,“病人不可以如此集中的放在一起,要將他們按病情的輕重緩急,分散安置,隔離開來,另外,我這裏有些丹藥,你先分給你的人服下,再讓他們掩上口鼻,避免被傳染,還有,派個人去白雲藥莊,將我煉丹室裏的藥通通搬來。”
“是。”曙微按吩咐,立刻著手去辦。
“冷蟬,鐵嶺,你們先隨我去藥廬,看看有哪些藥材可用,先熬製一批出來,讓病人服下。”
接下來的幾日,白雲飛抓藥,煎藥,改良藥方,觀察病情的進展,教人如何消毒,防止病情擴散,幾乎忙得腳不沾地,而曙微帶來的人,即使一個人當作兩個來用,也遠遠不夠,更別提有些人還被傳染上了。
後來,煙雨樓又陸續派了些人手來,情況才有所緩解,白雲飛也索性將煎藥,照顧病人這類簡單的事都交由其他人做,自己則在藥廬裏潛心研究,以便盡早研製出治愈鼠疫的藥方。
埋首研究了數日,終於有所進展。
“鐵嶺,替我抓些藥來。”白雲飛一邊低頭看著手上的藥方,一邊念道,“大黃3錢,知母2錢,丹皮2錢,赤芍3錢。”
語畢,一雙修長的手將這些藥默默遞了過來,白雲飛頭也不抬地一一接下後,又繼續念道,“半夏2錢,連翹3錢,仙鶴草6錢,麥冬3錢,黃芩2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