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咬著下唇,言辭艱難。三言兩語,他已概括一個宿命的輪回。
是啊,她為什麼一直沒發現呢?
或許是因為,在那懵懂如同秋夢般的年月裏,在陌生的茫茫眾生中,唯獨他,對她笑得如陽春白雪般溫暖。
“徐司白。”她抬起隱隱含淚的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讓我走。”
他沒說話。
他安靜著,仿佛依舊是昔日清雋安好的模樣,唯獨修長指間的香煙,無聲無息地燃燒。
“蘇眠。”他看著那潔白的煙氣,像是低喃,又像是有些出神,“我曾經在夢中,吻過一個女人,曾經看到她,一直在我麵前哭。”
蘇眠不說話,對他沒有任何回應。
“這些年,在夢中尋找你的,不止韓沉一個人。”他緩緩說道,“一直找不到,一直分不清。熟悉,模糊,心疼,但是又不確定。直至你和她,越來越相似,越來越重合。原來這是我自己給自己設的一個局,自己給自己造的一個夢。現在,夢終於清醒。”
那緩慢的語調,那熟悉的嗓音,卻仿佛一團無所不在的空氣,浸痛了她的心。她靜默無言地抬頭看著他,他也轉頭望著她,修長的眼睛裏,有很淺很淺,如同水霧般的黯淡的光。
然後他放下了煙,低下了頭。手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朝她吻了下來。
蘇眠的心微微顫抖著,全身發涼。而她的手緩緩在身側緊握成拳。他在靠近,緩緩靠近,熟悉的氣息,冰冷的氣息。燈下他的側臉清秀而朦朧,他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肩,額頭緩緩抵上了她的額頭,鼻尖,慢慢貼近鼻尖。
他倆已無比靠近,他閉上了眼睛。唇齒相依般靠近,呼吸糾葛。
然而他的吻,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隻是這樣,靠近著她。
蘇眠始終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一個手刀,就狠狠劈向他的後頸!然而他的動作比她更快!睜眼的同時,就擋住了她的手。她看到他眼中那漆黑暗湧如湖水般的顏色。然後他揚起了手,同樣是一擊,法醫的攻擊比她更輕更快更精準,落在她的後頸神經上。
蘇眠閉上眼,昏厥過去。
徐司白一把抱住了她緩緩倒下的身軀。然後就這麼靜靜抱著,沒有動。
R走了出來,看一眼他懷裏的女人,問:“S,現在怎麼做?”
徐司白放下了她,讓她靠在沙發上。然後又拾起放在桌麵上的香煙,含進嘴裏。R看著他的樣子,忽然有些難過,臉上卻有淡淡的笑:“S,知不知道我們有多久,沒看到你抽煙的樣子了?”
徐司白又輕吸了兩口,也笑了笑。問:“你們原來的計劃是什麼?”
R答:“會有一輛地鐵撞過來,嘮叨和冷麵在車上,死定了。撞擊發生後,半島酒店會倒塌。但這還不夠。A那裏還有個引爆器,引爆漢江大橋上的炸彈。埋得很隱秘,警察應該還沒發現。隻要炸了橋,人就會死得更多。陸路被封死,我們就可以趁亂出去,沒人會察覺。”停了一下,他又說:“曾經的兩敗俱傷,今天算是祭奠與結束。”
徐司白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沉思。然後他抬頭看了看周圍,問:“這個屋子,這個計劃,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三個月前。”
徐司白點了點頭。
這時R低頭看了看表,微蹙眉頭:“A剛才來過電話,說馬上到。但L應該到了。”
徐司白抬眸看著他:“L從不遲到。”
兩人都沒說話。
R拉開書桌抽屜,拿出把手槍:“我去。”
徐司白卻站了起來,徑直從他手裏拿過槍:“我去。你不是韓沉的對手。”
R有些遲疑,徐司白卻已將槍拉開保險,插入腰間槍套,淡淡地說:“我會把他們倆都帶回來。”
R靜默片刻,點了點頭。對於S的指令,他們向來是無條件地服從。此去經年,也不會改變。
徐司白又抬眸,看了眼沙發上的蘇眠。R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問:“我們這次帶她走嗎?”
徐司白凝望著她,眼眸清寒如雪,他什麼也沒答,開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