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腳步放得更輕,從他身邊走過。一低頭,卻停住了。
他一米八的個子,雙人沙發長度當然不夠。頭枕在扶手上,墊了個靠墊,腿卻全懸在沙發外,鞋都沒脫。清晨涼意浸人,他身上就搭了件夾克。
錦曦默默地想:這家夥為什麼不睡裏麵的大沙發呢?冷麵比他矮,讓冷麵窩在這個小沙發裏嘛。
雖然這麼想,她還是躡手躡腳走回會議室,拿了條薄毛毯出來,在他跟前蹲下,慢慢搭了上去。
隔近了看,他的臉更顯得白皙,鼻梁挺拔,輪廓清晰。男人身上有微微的熱氣,還有輕淡的煙草氣息。錦曦替他掖著毛毯,目光卻落在他手上。
他的手輕垂在沙發旁,修長、骨節分明。錦曦今天才發現,他的右手虎口旁,還有一道淺淺的傷痕。不過誰身上沒點兒傷呢?錦曦左腰上,也有某次抓捕犯人時被刀割傷的痕跡。
這一生傷痕也許無數,卻不必對人提起。
隻因為他們都是刑警。
正走著神,突然就見睡夢中的韓沉眉頭一蹙。然後她還沒得及做任何反應,就感覺到一股大力抓住了她替他掖毯角的那隻手,將她往前一拉,人就跌到了他的胸口。然後她的腰猛然一緊,竟被他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錦曦愣愣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還閉著,眉頭皺得更重,俊臉仿佛雕塑般冷硬,頭往她肩頭一靠,她聽到他低頭輕嗅她長發的呼吸聲。
然後他的懷抱收得越來越緊、更緊。兩隻手如同鐵鉗般,十指幾乎要嵌進她的皮膚血肉裏。錦曦從來沒被人這麼用力地抱過,像是用盡他的全身力氣,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裏才甘心。
錦曦完全動不了。她仿佛聽到了什麼東西撞擊自己的心髒,發出的巨大聲音。
但他力量實在太大,她吃痛開口:“韓沉!”
他的動作一頓。
兩人的臉是緊挨著的,她看到他緩緩睜開了眼。
兩人在極近的距離,對視著。
他從來清明銳利的眼中,竟有片刻的迷惑,仿佛才認清眼前的人是她。
錦曦連呼吸都停住了,一動不動保持跪在沙發邊,趴在他懷裏的姿勢。他也看著她,深黑深黑的眼。兩人的唇,隻差幾公分的距離。
他驟然鬆開了她,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坐了起來。
錦曦也立刻站起來,說:“給你蓋被子呢,就被你當歹徒給擒了。”
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根煙,含在嘴裏,站了起來:“別介意。剛才做夢了,有點糊塗。”說完也沒看她,掏出火柴點著了煙,深吸了一口,推門就走了出去。
錦曦:“哦。”
見他走遠了,她將毯子重新疊好,放了回去。又拿起自己的牙刷毛巾,去洗手間。
時間還很早,洗手間還沒有人。秋日的陽光,穿透層層薄霧,從窗戶射了過來。錦曦含著牙刷,垂著頭,心想:他做了什麼夢?
夢見了誰?令他變成剛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