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賢寶釵小惠大體(1 / 3)

賈環這才拿出自己的辦法:“你覺得活不下去,是為了名聲不好。不如這樣,我命人去義莊運一具無名女屍,換上你的衣裳,扔井裏,到時候人家都以為你死了。從此以後你改名換姓,開始新的生活豈不是好?或是過了幾年,別人都忘了你,你再回家恢複原來身份也隨你。”

“開始新生活?”金釧愣住了,心向往之,可是一想自己一個女孩沒有謀生技能,靠什麼活著。

賈環知道她的顧慮,誰也不願做奴才,可是主子要把奴才趕出去時,她們又死活不願出去,因為外麵的生活未必比府裏的日子好過。沒有經濟基礎,什麼獨立,什麼自由都是沙上城堡,空中樓閣,給她自由也不敢要。

所以,賈環對她說:“我有一個同窗,姓陸,家裏隻有一個老母,他去從軍了,把母親托給我照顧,我去跟她說,就說你是從外地來投親的,我再托人在陸家落下你的戶籍,你就跟著她過吧,也做個伴。他家有幾畝地,你的針線活又好,再有我幫著不愁過不了日子,當然,外麵的日子肯定不如在府裏過得舒服,吃穿上不會特別好,你若是過不了苦日子非要尋死,我也沒法了。”

“誰會因為吃穿不好去尋死,當我是什麼人了。”金釧見他安排的妥當,心裏也有了求生的念頭,畢竟人都是舍不得死的,隻要有一絲活下去的動力,哪裏舍得死。

這裏安排妥當,錢槐,徐義兩個花了點銀子,從義莊領了具無主女屍,半夜無人時扔後街井裏頭。等第二天被發現時,已經泡得頭大身子粗,誰還認得那是什麼,隻從衣裳配飾上看是金釧。

消息傳到府裏,王夫人在房內坐著垂淚,見寶釵過來,說:“你可知道一件奇事,金釧居然投井死了。”

詳細情況,寶釵猜出一兩分,也不是很清楚,隻得說:“這也奇了。”

王夫人有苦難言,寶玉是個有癡病的,喜歡和丫頭調笑,金釧該遠著些,可是她不但和寶玉調笑,還挑唆著寶玉去拿賈環,說什麼“我告訴你個巧方,你往東小院裏頭拿環哥兒和彩雲去。”

少爺和丫頭相好不是什麼光彩事,就算要壓製賈環,也絕不能由寶玉出手,如果讓人知道是她這個嫡母身邊的丫環挑著兄弟相爭,她這主母形象算是不保了,隻憑這個,金釧也留不得了,哪怕她隻是開個玩笑。

這其中複雜關節,王夫人也說不了口,隻能把人趕出去了事,同時震嚇其它人,誰想到金釧氣性大竟跳了井,搞得她逼了死人似的。隻得說:“因為她把我一件東西弄壞了,我一時生氣,打了她兩下攆出去,沒想到他氣性這麼大,居然投井了,豈不是我的罪過。”

看王夫人有心裏負擔,寶釵隻得按她的說辭往下推理:“姨媽不必傷心,誰會因為這點小事投井,依我看,她不是賭氣投井,多半她在井邊玩,失腳掉下去的。”

可能她也覺得這說法太多牽強,又說:“若真有這麼大火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不為可惜。”

王夫人點頭歎道:“雖說如此,到底我心裏不安。”

寶釵笑道:“姨娘十分過不去,不如多賞她幾兩銀子,好生發送,也算盡了主仆之情了。”

見王夫人為裝裹的衣裳發愁,寶釵立即表示自己正好有新製的衣裳,可以拿來給她。年輕姑娘拿自己的新衣裳給死人裝裹是很忌諱的,但是寶釵不忌,不露聲色地解決困難,還圓了此事,保了王夫人和寶玉的名聲,令王夫人十分感動。

為了表示嫡母對所有兒子一視同仁的管教和關懷,王夫人常把賈環叫到他上房看書寫字,賈環從窗戶看到寶釵過來,悄悄站在裏間外麵聽到寶釵勸王夫人的話,心裏不以為然,心想這麼個年輕女子,怎麼如此冷心冷情。

寶釵去家裏拿了自己兩套好的新衣裳,親自送了過來。

賈環去園子裏逛,在離門口不遠的沁芳亭迎上她,笑說:“姐姐真是好口才,一個丫頭身份再賤,好歹也是一條生命,居然讓姐姐這麼輕描淡寫的說成不小心掉下去的,金釧和姐姐平日裏也很要好,現在她去了,姐姐難道就沒有幾分悲傷?”

寶釵收了以往溫和可親形象,嚴肅地說:“環兄弟這是怪我太冷酷,沒有陪太太一起哭嗎?”

“我……”賈環語塞。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孝之始也,如今她娘還在,正需要人奉養,她就如此輕生,這是大不孝,實在糊塗之極。我說她可能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已經夠維護她了。”

寶釵義正辭嚴的說,“人已經死了,流再多眼淚有什麼用?事情已經發生了,悲傷也於是無補,這時候與其哭死人,不如先顧著活人,再把善後的事做好。太太正傷心,我做晚輩的難道不該寬解,反而陪著哭或是責怪太太不對,往她傷口撒鹽嗎?難道這就是晚輩應盡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