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菲回到公寓時,公公正在客廳裏等她,他在喝啤酒,很受用的樣子。
“難過的一天吧。嗯?”
“沒有比今天更差的了。我就想痛痛快快洗個澡,然後……”
喬林手裏舉起一盤磁帶,搖晃在戴菲眼前,她所有的倦意立刻煙消雲散。公公一句話沒說,但她肯定張小曼的聲音就在裏麵,她眼中立刻發出了光芒,希望這一次不要讓她失望。
“那我們還等什麼?”說著她從公公手裏拿過磁帶塞進錄音機裏。
“張小曼和陳希拉的聲音都在,”喬林說。“沒必要碰運氣了,該查的都查到了。”
然而,等戴菲聽過了錄音機傳出的聲音,她的表情頓時消沉下來。疲憊加上氣餒,轉瞬間她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把這六個人的聲音重新聽一遍。”喬林神情與戴菲截然不同。
戴菲倒回帶子,把李博確定的那兩人的聲音重新聽了一遍,然後連排除在外的另外四個人也聽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哪怕連聲音近似的都沒有。
“周傑克仍然在跟蹤張小曼,”喬林說。“可能會有意外的收獲。”
“不要在癡心妄想了,爸。我們得從頭再來了。你可以叫她停下了。我們應該從一開始你收集嫌疑人的環節重新開始。看看有沒有其他有嫌疑的人被忽略了。”
“有一點更重要。李博曾提到過警署利用電腦來繪製嫌疑人肖像,也許可以幫助我們大略掌握阿珍現在的相貌特征。我正在想這件事。還有,你的朋友也可以拿著阿珍十歲時的照片,去找與之相似的臉,那不證明她現在就長這副模樣。要是這樣的話,有可能忽略了一些嫌疑人。”
“我肯定我們需要做的更多……而且必須做,不過現在,我腦子跟漿糊一樣。我需要睡上至少十二個小時來恢複體力。這都是拜阿珍那死丫頭所賜!”
戴菲正準備去浴室時電話鈴響起。“替我接一下,爸爸。如果是阿珍,告訴她我已經死了。讓她自責去吧!”
她氣哼哼的冷笑著,頭也不回的進了浴室。現在她是什麼也不想管了。
“尹開泰,”喬林說,然後他又說:“他有收獲了。”
話剛出口,戴菲就轉了回來,站到公公麵前。
“很抱歉,打攪你了,妞兒。我知道今天你忙壞了,都叫罷工弄的吧。現在給你帶來了新消息,說不定能讓你起死回生。”
“我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現在想好好衝個澡,不,是好好泡個熱水澡。否則,我非斷氣不可。”
“抱歉,讓你失望了。沒有找到你想要的那個人。我這樣說是想你先做最壞的打算。其實,我找到了一個對你很有用的人,她或許與你要找的人相處過。”
戴菲拒絕再祈望任何運氣光顧了。她曾是這樣的接近結果,她知道,但還是被無情的擊倒了,挨了重重一記耳光。現在是腳踏實地做事的時候。坦然接受最壞的情況,這樣說不定可能獲得意外的驚喜。
“他(她)在哪兒?”
“庇護所裏。”
“我倒是很像現在跟她聊幾句。但現在時間太晚,我可不想打攪人家。”
“如果我找的那個人不在乎,我可以晚一點給你打電話告訴你嗎?”他很輕鬆的說。“你不必擔心,妞兒,她叫馬紅麗,是個基督徒,晚間工作型的人。我肯定她現在會接見你的。”
二十分鍾以後,戴菲和喬林來到了C市的一所庇護所,尹開泰早已等在門口。這裏多住著一些不堪家庭暴力而逃出家的女人,和一些無家可歸的兒童。這棟三層樓還是抗戰時留下的青灰轉頭的建築,牆瓦斑駁,狹窄的窗子裏大多亮著燈光,裏麵比外麵看起來大得多。住了將近三十個女人,還有十幾個孩子。這裏不過是臨時中轉的住所,大多女人與丈夫辦好離婚手續,或者經過司法調停後就會搬出去。盡管住宿條件簡陋,在那段困難的時間裏,對於身心疲憊的女人們,這裏卻像天堂一般溫暖。至於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在這裏住的時間要長得多,會有專門的人給他們上課,等他們大一點會到專門的學校學習技能以便將來能自食其力。有一些女人幹脆就是從鄉下跑出來的,農村的女人看待婚姻重於城裏女人,實在不堪丈夫的虐待就偷偷跑出來,遠遠的避開也就是了,但很少想到離婚上。在這裏生活設施和供給都是充足的,有足夠多的房屋免費供人居住至少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