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一直是妖精酒館最熱鬧的時候,今天也不例外。
穿著破爛皮甲,喝著最低廉的黑麥啤酒的傭兵們吵吵嚷嚷地吹著牛,炫耀著自己那點可憐的冒險經曆,添油加醋地形容著當時的情況,試圖將自己的形象刻畫得更加英勇一些,以博得正在擦盤子的妖媚老板娘的關注。
妖精酒館的老板娘茜拉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當然她本身所擁有的中級劍士的實力讓這些精蟲上腦的傭兵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試著引起美人的注意,讓美人主動投懷送抱還是可以適當幻想一下的。
今天也依舊不例外——雖然對這些無聊的糙漢們無聊的舉動感到十二萬分的無聊,作為老板娘的茜拉當然是不能任性拒絕的——至少明麵上會耐著性子聽這群醉醺醺的家夥毫無技術性地吹噓並且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正當她在心裏翻著今天晚上第一百二十七個白眼的時候,酒吧的門開了,一個全身都裹在黑色長袍中的纖細身影輕輕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並不想引起別人的關注,但是他這身裝扮本身就已經太過顯眼了。
在一群五大三粗可了勁兒的吆喝的男人當中,他的個子顯得過於嬌小,而從他側麵露出的弧度優美的下巴來看,這很有可能是一個年輕女孩。
——事實證明,茜拉的猜測並沒有錯。
“一杯甜酒。”這個黑袍人坐進了靠近吧台的角落裏,那是一個不顯眼卻能將整個酒吧收入眼簾的位置——她很警惕。
是的,她的聲線非常輕柔而動人,這是一個不容置疑的女孩。
從她的帽子裏隱約露出了一些金色的發絲,但是大部分卻是沉暗的深棕色,這讓茜拉有些疑惑。
不過她很聰明地沒有多問,而是很快倒了一杯蜜梨甜酒推給她,壓低了聲音,嬌笑著說道:“好好享用,小姑娘。”
掩在黑色長袍中的女孩點了點頭,沉默地抓過甜酒抿了一口,忽然開口道:“你這裏……提供住宿麼?”
“哦當然,樓上還剩下一間房,如果你不嫌棄它的上一位住戶是個邋遢的中年男人而且因為才剛離開我還沒來得及去打掃的話,那麼,它歸你了。”茜拉聳了聳肩,指間拈著一把有些鏽跡的銅鑰匙。
“是的,好吧……”女孩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卻還是很快伸出手準備去接那把鑰匙,“我想我需要它……嘿?”
在她的手伸出一半即將拿走鑰匙的時候,那把鑰匙卻被另一隻纖長而漂亮的手奪走了——手的主人也披著一件寬大的深色鬥篷,隻是並沒有帶起帽子,因此她的一頭柔順而泛著黑珍珠一樣光澤的秀發就這樣展現在人前。
蜜色的肌膚性感而誘人,濃密的眉毛半挑著,純黑色的深邃眼瞳像是帶著吸人魂魄的磁場——這是一個教人不敢多看上一眼的尤物。
“抱歉,隻是你看起來不太想要它,那麼不如讓給我怎麼樣?”她嘴上說著抱歉,卻冷著一張臉,絲毫沒有抱歉的樣子,無所謂地掃了一眼隻到她下巴的裹在黑袍中的女孩,隨即對著茜拉揚了揚下巴,“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這位小姐,我想先來後到的禮儀不用我重複吧?很感謝你幫我下定決心住進那間還沒有打掃過的可能散發著異味的房間,但是不管它有多麼惡心,我還是想要它,我很確定這一點。”一隻同樣細膩修長卻白皙得耀眼的手掌攤開在黑發女人的眼前,這讓她有一瞬間的晃神——真是一隻美麗得無可挑剔的手。
“可是,它現在歸我了。”下一秒,她握緊了手中的鑰匙,特意在比她矮了一個頭的女孩頭頂晃悠著,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盡管她的臉上一直是不動聲色的冷淡。
“老板娘,你怎麼說?”女孩最終沒有與她爭吵,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不停擦著杯子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茜拉。
“好吧,我的意思是,既然兩位都是孤身一人,而且同為女性,不如——”
“休想!”“這不可能!”
在她還沒說完以前,這兩人便異口同聲地表達了拒絕,然後兩人又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各自別開了臉。
“哼!”最終,女孩扔下了兩枚銅幣,恨恨地離開了酒館。
黑發女人彎了彎唇,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女孩的背影閃避過喝高了的壯漢們走出了門外。
“一杯甜酒。”她低聲說道,聲音裏帶了幾分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愉悅。
“好的,女士。”茜拉無奈地搖了搖頭,給她倒了一杯酒。
將視線收回的黑發女人倚在吧台邊,不在意地抓起杯子一口飲盡,因為口中嚐到某種特殊甜味的怪異以及四周過於放肆的不懷好意的打量讓她狠狠皺起了眉頭,剛才那份愉悅感一下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