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
殷紅的血跡如同畫家執墨筆在虛空揮舞的墨跡一般,蕭瑟而淒涼。
在這片灰褐色的土地上,赤紅的落血也變得烏黑起來。幽暗之中,一道眸光如血色的燈光直視人的心扉。在這一瞬間,這幽深的黑暗似乎為這雙血眸占據,在這嚴寒的深夜分外廖寂,或者說悲悸。
在這雙血眸的對麵站著一個裹著黑袍的男子,額頭燃燒著一團黑色的火焰,兩肋處張著寬大的褐色羽翼,他漠然的凝視著對麵那雙充滿不甘的血眸,沒有絲毫的感情,隻有漠視蒼生高傲。
“放棄吧,林易少爺,您是打不過我的。為了天魔族的榮譽,您還是…自裁吧。雖然盟主有令,除非迫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親自結束您的生命。畢竟…你是我一手帶大的…”
“天魔族...的榮譽…僅僅是因為我隻是天魔族跟人類的混血兒,僅僅隻是因為我沒有在覺醒儀式中激活魔族基因而沒有長出天魔族的羽翼,僅僅是因為我體內的魔元丹隻是一顆假丹,永遠也無法進化為高等魔族,然後就要殺掉我來掩蓋天魔族的恥辱?”對麵身體顫抖著,但那雙血眸卻充滿高傲和固執的少年放肆的嘲笑著。盡管笑的肆無忌憚,但明眼人都能讀出少年內心的無奈和悲悸。
“少爺,請理解天魔族的尊貴和高傲。”那個黑衣人在名為林易的少年帶著無盡的悲憤吼出這些質疑的時候,那雙漠然的瞳仁裏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黯然,但很快便收斂到瞳仁深處。
“尊貴和高傲嘛…哈哈,卡藍,我是不會讓你在我死後將魔元丹帶走的,哪怕它隻是一顆假丹!”少年冷笑著,眼中沒有絲毫對死亡的畏懼。
卡藍有些遲疑,他望著林易,並沒有動手。
少過片刻,林易的腹中緩緩閃耀出一點金光,那金光微弱而黯淡,但在這幽暗的天地間卻是那般的耀眼。
“難道,他要自爆?!”卡藍瞳仁緊縮,倒不是林易的自爆會傷害到他,而是他很清楚:自爆者必死無疑。而若林易任由他取走魔元丹,雖然林易永遠也不可能進化為魔族,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做一個普通人,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但他沒想到曾經那個溫柔善良的少爺會在短短三年內變得如此暴戾,如此剛烈!
驚駭間,林易腹中的金光愈來愈盛,轉瞬間已經如一輪金色驕陽橫亙在這晦暗中,撕開了冰冷和血腥,吞噬了黑暗和陰戾。
卡藍凝重神色,兩翼展開,朝前彎曲90°,行成一個對稱的屏障,阻隔了光輝的侵蝕,然後幻化出一雙巨手試圖將腹中閃光的莫名物質奪去。
但為時已晚,
伴隨著那撕裂黑暗的璀璨,一股恐怖的黑洞吞噬力繁衍而出,這天地間,塵沙揚起,隻在一瞬間便化為粉末。
卡藍臉色有些凝重,他的雙手做了一個結印,那暗黑色的羽翼驟然變得晶瑩剔透。
吞噬力在遇到羽翼的防禦後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又過了片刻,在蕭瑟的幽暗中,那團璀璨的光耀逐漸消散於天地間。
而林易本人也不複存在,看樣子是在自爆中化為灰燼。
瞅著空寂的夜空,卡藍突然有些莫名的悲悸,他想起了那個溫柔而善良的孩子,想起了那堅決而悲傷的臉頰。
“聲譽,真的比親人還重要嗎?至高無上的頂級魔族,天魔族還真是一個冷酷的族類呢。”
卡藍緩緩起身,臉上的神色重歸漠然,伸出右手,幽暗光色閃耀,一塊婁著繁複條紋的鏡子浮在空中,那鏡子裏的影像正是剛才發生的一切。
“盟主大人,您看事情辦得怎麼樣?”卡藍微低著頭朝著鏡子恭敬道。
那鏡子的影像轉化,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出現在鏡子影像中:“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可以返回聖古拉麵位了。”
“遵法旨!”卡藍淡淡的應道,雙翼展開,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良久以後,在距離這裏十裏外的一個普通的山丘上,一個少年凝望著蒙蒙暗黑的星空,臉上神情彷徨,雙眼蒙珠,卻是讓人心疼。
“如果不是誤打誤撞的逃到這個廢棄的麵位,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一個擅長複製活體傀儡的古怪老頭,如果不是自己恰好懂得天魔族的神通意念控製,如果不是有那麼多的巧合,那麼今日葬身的就是自己本體了。這便是自己曾經呆了十三年的家族對待自己的方式嗎?哈哈…哈哈”
少年的身材稍顯消瘦單薄,瓜子臉,挺翹的鼻梁彰顯著堅毅不屈的性格,那雙眸子異常純澈明亮,但卻隱隱滲透著一股乖戾和陰霾。
此少年跟剛不久前自爆的林易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眼眸並不像林易那般血紅。
少年的情緒很低落,他蜷縮著身軀像被人遺棄的狸貓,在寒冷的深夜,瑟瑟發抖。
周圍很寂籟,恍若世界靜止了一般,隻有呼嘯的北風肆虐著這片山丘,更是為這個蕭瑟的深夜平添一種淒涼。
他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一塊削尖的石塊,殷紅的血跡慢慢侵染了他膝下的這塊灰褐色的岩石。但他似乎並未感覺到痛苦。他的臉上充斥的無以複加的悲疼,任誰看了都會生出幾分憐憫和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