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嗬嗬,你錯了,我不是第二種可能,是第一種。我掩蓋我的容貌,因為這是一張被毀了的臉!”
我著實吃驚,即使她帶著半截麵紗,但依然可見她是個皮膚白皙,雙目含情的大美女,要是一張臉被毀容了,該是多麼恐怖的事情,更別說曾經是個美女了。“你?毀容?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現在這副樣子怎麼見他?你說我有何麵目麵對他?”她放下她的麵紗,美麗的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眉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像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惡心地趴在她的臉上。
“怎麼會這樣……”我震驚得捂上嘴巴,要是我被這樣毀容,恐怕沒多大的勇氣出現在別人麵前。而她,是什麼樣的勇氣,讓她一直堅持下來,是信陵君嗎?她,究竟是誰?
她重新蒙上麵紗,說:“我是不是很醜?”
我應該說些什麼的,但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笑得很辛酸:“請你不要告訴信陵君你見過我,好嗎?我以後不會再出現了。”
“為什麼?”我還是不懂,但一個和信陵君相識的女人,長得非常漂亮,又被毀了容,現在偷偷看信陵君,卻又不敢再相認,這裏麵一定故事,而且這個故事,可以肯定的是:發生在十年前,並且她很愛信陵君!
“別說,好嗎?他回來那天,我就看見了,他仍舊像十年前一樣英俊威武,是人們崇拜的英雄,我一直都知道,我沒看錯人。但我也看到了你,他騎著馬,護著你的馬車,我就知道,你在他心中是什麼樣的地位。你知道嗎,他是一個做大事舍小情的人,從來沒有人見他留戀兒女私情,可是,他竟然在世人麵前,公然地護在你前麵!可見,他對你的感情不一般,我很嫉妒……”她垂下眼簾,看見自己愛的男人愛上別的女人,這種感覺我也有過,隻不過,那時候我是看著自己的男人愛上別人,現在我是別人眼中的男人愛上的女人,但無論哪種角色,我都沒辦法像她這樣說出口,“但我也很欣慰,他終於找到他愛的人了,多難得,我還以為他一生都不懂得愛一個人。你,別辜負了他,好嗎?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看著他幸福,我也就滿足了。”
如果當初我也這麼樂意祝福子平幸福,或許我不會有那樣的結局,也許我不會出現在這裏……
我沒有辦法回答她,就像我沒有辦法回答信陵君,沒有辦法回答我自己。
我滿腹心事地回到信陵君家裏,慶祝筵席差不多到了尾聲,吃飽喝足、混吃混喝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夜也漸漸安靜下來,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翻來覆去,腦海裏一直出現那種毀了的美麗的臉,她,究竟是誰?
但一連幾日,我都沒再見過她。
恰逢信陵君的生日,剛剛慶賀完勝利現在又開始慶賀生辰,才安靜下來的宅府又喧囂起來。魏王、太子和魏假也都送來了賀禮。
自從信陵君回來後,魏王就再也沒有來傳喚我,太子也沒有來請我去看他煉仙丹,信陵君的兒子也離得遠遠的,偶爾偷看我也都小心翼翼的,卻隻有魏假,沒有任何顧忌地送給我禮物,我雖沒有收,但可能是因為魏假是個後生公子,隻大我幾歲,這種年齡差距,讓信陵君敏感和在意,常常顯得非常不悅。
或許是因為那個毀容女人的事,我對信陵君心生間隙,所以也不想去解釋,也不去撇清關係。
現在也是自己呆在房裏沒有去參加筵席,對信陵君的生日也沒有任何表示。
今天是信陵君四十周歲的生日,而我呢,卻還是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這種年齡差距,雖在那妻妾成群的年代不算什麼,但我也無法不在意,做我父親還差不多,兄長也可以,但偏偏,偏偏是愛情……我獨自一人坐在房裏磨墨寫字,想著想著,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首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想必這是我和信陵君很好的寫照了?想到這我搖了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信陵君或許這麼想,但我不是這樣的,我的心還飄著,它不知道將要停留在何處,但它知道不是在這裏,不,不是信陵君!我賭氣地將筆丟掉。
明明知道不是在這裏,卻又無法爽快地撇開這裏離開,卻又享受這榮華富貴和信陵君的寵愛,這究竟算什麼!
我煩惱地抓自己的頭,想銷毀已寫了一半詩的竹片,突然信陵君走了進來,我情急之下抓起竹片往床下一丟,但為時已晚,還是落下了一片,我趕緊拿起來藏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