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嫩的枝葉微張,仿佛懼怕著周遭的一切,這瑩白美麗的花朵,是姑瑤山死寂的灰色裏,唯一的一抹純白。
男人歎了一口氣,想起了那個被他托付在摯友之處的女子,濕潤的眼睛裏忍不住流露出溫柔之意,可是僅僅隻是那樣的瞬間,他的眉心便忽然又有了褶皺的痕跡,“離朱離朱……珠兒啊,我隻做這最後一次的嚐試……”
他輕聲說著,大掌虛合,仿佛將那朵嬌弱有如長在虛空的離朱花珍而重之地握在了掌心。之後,他再次抬首仰望著天際,眺望那雲霧最最沉重的方向——
“若是他可真心待你,那麼,我亦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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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姐姐你這樣不對啦!”
包包頭挽豔大叫著,搶上前去奪下珠兒手中的玉瓶,“施這樣多的玉露給這些花,它們會死的呀!到時師父一定會罵死豔兒的!”
“……對不起。”
珠兒愣了愣,垂手向一幫讓了去,低聲道歉。
“哎,也不能怪你啦!”
小丫頭老成地搖了搖頭,學著大人的樣子揮了揮手,“都怪蜜娘那家夥沒有仔細教給你,哼哼,哪天我告訴師父去,叫她包袱款款,早些走人呐!”
她說著,手中的玉瓶傾了傾,小心翼翼地澆灌朱槿花叢,那玉瓶本是不大,但瓶中的仙露卻是不會窮盡一般源源不絕地隨著挽豔傾倒的動作流出。挽豔個子小小,但想來是做慣了這些活計,動作利索不一會兒便苑中的花叢全部澆灌完了。
“喔喔,今天師父交代的事情算是都完成了!”
咚咚咚地跑回珠兒身邊,挽豔忽地拉住她的手,紅潤的小圓臉兒上咧出一個笑容,“珠兒姐姐,挽豔有事情要問你呀!”
“問什麼?”
珠兒應著她,從袖中摸出一塊帕子來,蹲身為挽豔擦拭汗濕的小臉和她不小心沾上的花泥。
“就……那天帶你來這裏的那個白白的仙人啊!”
挽豔伸手比劃著,“聽師父說,他會做很靈驗很靈驗的藥啊,我想問問他,有沒有能讓豔兒吃了之後就快快長大的藥……”
伯雅……
長睫垂下,珠兒替挽豔抹去臉上最後一塊髒汙,又輕輕執起小娃一隻胖軟的小手,“豔兒為什麼著急長大?”
“因為啊……”
梳著包包頭的女娃娃習慣性地想去含胖短的手指,卻被珠兒溫柔地捉住了手兒,裹在絹帕裏細細地擦拭,她亂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是豔兒的秘密,才不要告訴珠兒姐姐……咦咦?”
忽然,女娃水盈盈的眸子驟然間瞠大,短短的食指指向珠兒的身後,“珠兒姐姐,那、那個人……”
“嗯?”
珠兒因為挽豔的話轉過頭去,卻在下一個瞬間緩緩地站起身來。
那個紅衣瀲灩的妖精站在她的身後,陽光從他的背後照過來,勾勒出那近乎完美的輪廓,隻是他的臉卻背著光,讓她看不清楚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你怎麼會來這裏……”
她聽見自己這樣問著,卻不見他張開口唇回答她,看著那雙低斂下的金黃眼睛,她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浸在溫溫吞吞的水中,緩慢無邊地漂浮著,迷迷茫茫,卻不痛苦。
絕美的臉上有一瞬而過的愕然,紅衣的狐妖踏上一步——
“是啊,你怎麼會在這裏呢?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