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
挽豔捏起胖胖的小拳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雖然那個仙君大叔長得很美沒錯啦,但是他若是敢欺負師父,豔兒一定打到他哭!”
“喔,挽豔丫頭這麼厲害呀,可是現在……還是快些去做新衣裳吧。”
莫狄揮揮手,又囑咐道:“記得不要又同蜜娘吵架,知道嗎?”
“好啦,師父真是老頭子,羅嗦!”挽豔轉身跑到門旁,忽地轉過頭來,短粗的食指含在嘴裏,看了看一言不發的珠兒,突然囁嚅道:“師父,你過來一下啦……”
“怎麼?”
露出疑問的神色,莫狄走過去俯下身來,挽豔便抱住了他的項頸,在耳畔悄聲道:“那個珠兒姐姐雖然、雖然比豔兒好看,但是師父是豔兒的,不許被搶走哦!”
溫和的俊臉上有一瞬而過的錯愕之色,莫狄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你這小丫頭,恁多的心思!”
“不管!師父答應我嘛……”胖手捉住親親師父寬袖的一角,挽豔又開始耍賴。
“好,答應你。”
男人的嗓音溫厚堅定,聽起來半分也不像是敷衍孩童之詞,鄭重得……就像一個真正的承諾。
“嘻嘻……”
梳著包包頭的胖女娃羞笑著跑開了,房中再一次安靜下去。
“豔兒經常來打攪你,我替她向你道歉了。”
莫狄說著,想到了那個圓滾滾的女娃娃,便忍不住微笑起來。隻是稚幼如豔兒,又怎麼會明白,快樂與否,不是張開嘴說一句話,又或者單純的歡笑出聲那麼簡單的。眼前的女子從來到了這裏便不開口說話,她的心裏……該是有多少的心傷碎痕?
“……”
珠兒默默搖了搖頭,挽豔是一片好意,她心下感激,隻是而今的她,不知……該怎樣開口說話。
“還是不想說話麼?”莫狄走上前來,揚手支起了窗扉,耀目的陽光便傾瀉進來,珠兒微眯了眼,側過頭去躲了開,竟仿佛在逃避什麼一樣。
“神苑裏的朱槿花都開了,你若有興致,不妨去看看。” 莫狄將她的樣子看在眼裏,走去桌旁坐下,伸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芳茗,“伯雅將你送來我這裏修養,我自當是盡地主之誼。他初初將你送來之時,你背上的傷勢嚴重無比,全靠伯雅全力施救……待你傷勢穩定,他才放下心來,再三叮囑我好生照料你,這才離去的。”
頓了頓,一聲歎息湮滅在唇齒之間,莫狄幽幽地再次開口:“你身上的傷勢好了,可是這裏……”
長指指向自己心口,“可是若連這裏也病了,那麼即使是伯雅……也無能為力的。他為你做了這許多事情,你這樣,豈不是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離珠啊離珠,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伯雅的一腔癡心麼?”
離……珠?
離珠!
他吐出的這兩個字,讓珠兒驟然轉過頭去看著麵前漾著淺淺笑容的莫狄上仙,“你、你喚我……”
許久未曾說話,她的語聲艱澀,句子破碎而零落,“你喚我……什麼?”
溫潤的眼睛看著那張幾乎從未改變過的不老容顏,仿佛知道她內心驟然而起的迷惘,莫狄開口,“原來,伯雅什麼都沒同你說過。”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扉之旁,看著彤紅若天邊雲霞的朱槿花,“我知道很多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可是伯雅對你的好,你心裏一定都清楚。”
“伯雅、伯雅他現在哪裏?”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珠兒的語聲終於焦急起來,那個陪伴了她無數歲月光陰的伯雅,那個清俊無比的,溫柔的伯雅啊……
莫狄閉了閉眼,伯雅那個傻瓜,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都一直那樣默默無聞地甘心守在她的身邊,他看著她的眼神那樣的柔軟,藏著綿延無悔的深情。
莫狄身為司情之神,又怎麼會不明白?
更何況,在千載的光陰之前,也曾有個女子用那樣的眼神對他深深地凝注過。
“你好好修養,過些時日,他自然會再來看你。那個時候,請你務必要振作起來。”
莫狄的眼睛裏有一瞬而過的荒涼——
“因為……伯雅的時日,也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