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卡特·安德森用寬大的手掌捂著臉,說,“下午我去鎮上的雜貨鋪購買一些東西,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潘妮……看見她躺在地上。我隻看見她的頭下全是血,我推了推她身體,可她一動也不動。我就馬上去找藍思警官了。”
藍思警長記錄完安德森先生的口供,轉身向我走來,他摸了摸下巴的胡須,對我說:“醫生,你怎麼看?”
“意外、自殺、謀殺。都有可能。”
“可是,如果是謀殺的話,問題就棘手了。”
“怎麼說?該不會又是什麼不可能犯罪吧?”
“你猜對了,夥計。但前提是這是謀殺。”藍思警長向邊上的一位警員揮揮手,說:“我們上去吧。”
這位警員的手裏拿著一根撬棍之類的工具。我跟著藍思警長和那位警員順著觀光塔蜿蜒的樓梯上到塔頂。塔頂的房門是一扇金屬鐵門,看上去非常牢固。此時另一名警員正用錘子不斷敲擊門沿旁的牆壁,而先前拿著撬棍的警員立刻上前與他一起作業。
“就像你看到的,夥計,這扇門從裏麵閂上了。”藍思警長解釋道。“我們得先把這該死的門撬開才能查看現場。”
“原來是一個密室。”我說,“那不是和上次股票商墜樓的時候一樣嗎?”
“是的,所以意外或自殺的可能性大一點。”
等兩位警員在門旁的牆壁上挖了個大洞後,撬棍才得以伸進門內將插銷移開,這個工作相當費力。打開這扇惱人的鐵門,我和藍思警長進入圓形的房間,一股酒味頓時撲鼻而來。從裏麵看塔頂的房間,感覺要比從塔外看小得多。屋內最靠裏的地方擺著一張雙人大床,床邊放了一個衣櫃。屋子裏唯一的窗戶在房間的右側,我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安德森太太屍體的姿勢更直觀地映入我的視線。窗戶邊上有一張矮桌,桌上躺著一個空酒瓶。我想起剛才驗屍的時候,屍體身上確實也散發出些許酒味。
“和卡特·安德森的舅舅一樣,喝醉酒不慎從塔上摔了下去。”藍思警長說出自己的結論,並用征求意見般的目光直視著我。
我沒有回應藍思警長,因為此刻房間裏除了濃烈的酒味之外,我還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這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再次仔細勘查了一遍這間屋子,來到門邊,我發現鐵門的底部夾著一根細狀物。我從急診箱裏取出一個鑷子,小心翼翼地將細狀物夾起,我發現這是一根幹草。旋即,我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中撕下一張紙片,折成一根紙條,將紙條塞進門的底部擦拭了一番,等我把紙條拿出來的時候,上麵多了一層類似煙灰的物質。
藍思警長好奇的走到我身後,將臉湊過來問:“怎麼啦夥計?難道你懷疑這是謀殺?我親愛的醫生,你要知道,這間屋子隻有門和窗兩個出入口,門從裏麵閂上了,你剛剛也看到我們要費多大的勁才能把門閂弄開。想要用魚線之類的從外麵拉動門閂,這種把戲根本行不通,況且門縫的寬度也不夠絲線通過,剛才你那張紙條也隻塞進去一點點而已。你說那扇開著的窗?它可是離地三十英尺高啊,這座塔的外牆十分光滑,根本不可能攀爬,除非我們的凶手是個長著翅膀的天使,否則絕不可能通過這扇窗戶出入房間。那麼現在你告訴我,如果安德森太太是被人推下去的,那麼這個凶手是怎麼離開這間房間的呢?”
“你說的對,藍思警官,凶手不可能離開房間。”我表示讚同地說。這時,我又在門框的邊緣發現一些小裂紋。
“那你還在找什麼?凶手該不會還躲在這裏吧……”藍思警長一臉的不解。當然,房間裏除了我和藍思警長,還有幾名警員之外,沒有任何人。
塔頂房間的勘查工作結束後,藍思警長又帶著幾位警員調查了觀光塔的周圍,由於地麵較幹,附近沒留下什麼可疑腳印。我則沿著切斯特湖的湖岸走了一圈,結果在一處草叢中找到一塊黃色的碎布料,像是床單的一角,而布料的邊緣有一圈燒焦的痕跡。除此之外,我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痕跡。
回到北山鎮的警察局裏,我再次查看安德森太太的屍體後,發現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上分別有一處燙傷。法醫告訴我,安德森太太的血液內檢測出大量酒精,表明她生前確實喝過許多烈酒。
藍思警長的辦公室裏,貝蒂·加西亞和他的男友克萊爾·哈裏斯正坐在警長的對麵。正如安德森太太所說,加西亞小姐確實是個極具魅力的姑娘,她那雙充滿魔力的大眼睛不知道迷倒過多少血氣方剛的男人。坐在她身旁的哈裏斯先生就是那些男人的其中之一,他是個煙草商人,個子不高,但外表看上去十分穩重得體。
此刻,兩人正告訴藍思警長他們所目擊的一切。
“我和哈裏斯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去切斯特湖劃船,”先開口的是加西亞小姐,“今天劃船的時候,我和哈裏斯看見觀光塔的窗口有個女人正往下跳。”
“你們那時離觀光塔有多遠?”藍思警長邊問邊做記錄。
“大約150英尺左右吧,沒有靠得很近,那時我們在切斯特湖的東側。”
“你們確定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嗎?後麵有沒有人推她?”
“沒看見身後有別人,應該是自己跳下去的,從她跳的姿勢可以確定,好像還猶豫了幾秒鍾。”
“那你們當時怎麼不立刻上岸確認?”
“因為我……我當時一驚慌,把船槳掉湖裏了,我和哈裏斯都不會遊泳,隻能這麼僵持在湖中央。後來我們用手臂一點點劃到碼頭,才順利上岸……都怪我不好。”
“為什麼特意劃到碼頭?直接靠岸不行嗎?”
“靠不了岸,那一帶的岸邊都是矮樹和籬笆。”
“那麼,女人跳塔的時候,大概是幾點?然後過了多久你們才上岸的?”
“應該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吧,我們上岸已經是五點半了,等我們趕到觀光塔那邊的時候,你們都已經到了。”
“看清女人的臉了嗎?是不是安德森太太?”
“看不清她的臉,但從體型和發型來看,應該就是安德森太太。”加西亞小姐說完,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一眼哈裏斯。
哈裏斯清了清嗓子,說:“我也沒看清臉,畢竟距離太遠。噢,對了,我好像看到有煙從塔頂的窗戶冒出來,我當時還以為著火了呢。不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那時候天色比較暗。”
眼看警長就要結束問話,我急忙走進辦公室,對一臉詫異的貝蒂·加西亞說道:“您好,加西亞小姐,我是北山鎮的山姆·霍桑醫生,我能問你幾件事情嗎?”
加西亞小姐看了一眼藍思警長,待警長點頭默認,她才把目光轉向我,說:“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