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養心殿
“敏柔,朕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你竟然能從這麼多奴才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令牌,溜出皇宮,還赦走貝蒙,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乾隆臉色鐵青地盤腿坐在東暖閣內。
敏柔坐在殿側,身上還穿著在西湖畔被帶走時的那身衣衫,不管秀婉好說歹說,她就是死不肯換下。
殿內除了敏柔一個人坐著,在乾隆麵前還跪著養心殿數十名太監、宮女,連同永壽宮的六名太監、宮女們,黑壓壓地跪了一地,全都在等著乾隆懲處。
“令牌呢?”
敏柔把手伸進懷中拿出黃澄澄的金牌令箭,站起身走到乾隆麵前重重地放下,然後轉身木然地走回去。
“看看你,渾身髒兮兮的,穿的那身是什麼衣服!你這模樣還像個公主嗎?”乾隆被她桀騖不馴的模樣氣得咬牙切齒。
“我就喜歡這樣,我就喜歡穿這身衣服,我就喜歡髒兮兮。”敏柔眼眸冰寒,冷冷地頂嘴。
“朕既然治得了天下,就治得了你!”乾隆怒不可遏,目光淩厲地盯著她。“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等你回來才要懲治這些奴才?”
敏柔微微一驚,不安地看著德順。
德順麵無表情地跪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地麵。
“父皇寵你,皇太後讓你,結果縱得你無法無天、胡作非為,你知不知道朕很想好好打你一頓!”乾隆咬著牙說。
“是我一個人的錯!你打我、罵我,甚至是殺了我都可以,所有的錯都由我一個人承擔!”她自暴自棄地大喊。自從看著貝蒙身受重傷跌入西湖以後,她不知道貝蒙能不能活,整個人幾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氣。
乾隆冷笑了幾聲。
“你有父皇頂著,朕打不了你,也殺不了你,可就算打不了你、殺不了你,難道還對付不了這班奴才嗎?朕就讓你親眼看看自己犯下的罪孽!”乾隆威嚴盡顯,一宇一字地說著。“來人,把這班奴才全部拖下去,往死裏打!”
敏柔跳起來,雪白的臉上滿是驚愕、震怒和恐懼。
“皇上,這些奴才不是被我所逼,就是毫不知情——”
“朕若不用這種方法,又如何能馴服得了你?”乾隆瞥了她一眼,眼裏露出了殺氣。
“皇上……”敏柔絕望地看著他,心口似鐵一般的冷。
她永遠無法忘記,西湖畔親兵吼出來的那句話——皇上有旨,不準傷了公主,但公主身邊的男人格殺勿論!
乾隆緩緩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你是要朕打死他們,還是乖乖聽朕的話?”他的嗓音低柔、無情,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皇上隻管吩咐,您要我做什麼?”她的心寒到了穀底。
“第一件,換掉衣服,扮回你和碩公主的身分。”
敏柔緊緊皎著唇,緩緩點頭。
“第二件,朕已經宣召巴林部多羅郡王奇普塔爾進京了,你最好聽話,乖乖當你的新娘。”
敏柔心如刀絞,疼得深深吸氣。她滿腦於裏想的都是貝蒙,要如何當奇普塔爾的新娘?
“我想問皇上,為何對貝蒙下令格殺勿論?”她泫然輕問。
“逃出刑部大牢的人,無論有罪無罪,都得死!更何況他還帶著公主潛逃,死一萬次也不足惜!朕下令格殺勿論,哪裏錯了嗎?”乾隆眯著眼說,語氣中帶點輕蔑。
敏柔仿彿墜入了冰窖中,一顆心徹底涼透。
“不,皇上沒有錯,皇上一點錯都沒有。”她悲哀地感歎著,然後歇斯底裏地笑了起來。
“你最好趁早嫁出宮去,省得朕一天到晚要看你瘋瘋癲癲的樣子!回去,把這身礙眼的衣服換了!”乾隆揮手趕她。
敏柔冷笑著躬身行禮,轉身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剛走出永巷,她就看見衍格貝勒朝自己走過來。
“四公主,您回宮了!”衍格欣喜地喊她。“您回來了,那貝蒙呢?貝蒙回來了沒有?”
“衍格貝勒……”她驀然紅了眼,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四公主,關於永揚貝子暴斃的案子,我已經查明死因了,永揚貝子的死與貝蒙無關。您既然和貝蒙在一起,應該知道他如今人在哪裏吧?”他急著想快點找到貝蒙,好把這個消息帶給他。
“貝蒙他受了重傷,掉進西湖裏了,現在不知生死……”敏柔仿彿捉住一根救命浮木般,哀懇地望著他。“衍格貝勒,你有沒有辦法救他?能不能派人到西湖去找尋他?我求求你!”
“受了重傷?又落入水裏?這怎麼可能?”衍格大吃一驚,滿臉焦灼地來回踱步。
“我當時親眼看見他落入湖裏,我擔心他活不成……”敏柔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無論如何,我生要見他的人,死要見他的屍!衍格貝勒,我求你幫我這個忙。”
衍格驚愕地看著她,她對貝蒙的情感似乎已超出一般,非比尋常。
“公主,您對貝蒙是……”他知道不該多問,但又無法不關心。
“我們是夫妻。”她輕緩地說,眼神堅定地望著他。
衍格錯愕地張大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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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幹渴欲裂。
貝蒙睜開酸澀的雙眼,看見自己躺在一間陳設簡單的屋子內,房中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上僅有一盞燭火和一壺茶。
看到茶壺,他立刻掙紮著爬起身,拿起茶壺直接灌了幾口。
焦渴的感覺紓解了以後,他才感覺到傷口傳來的痛楚,低眼一看,他的衣服劃破了幾個大洞,這些刀和槍砍傷的傷口深入肌理,稍一呼息就疼痛難忍。
忽然間,他聽見隱隱約約的誦經聲,下床從窗口望出去,果然猜得不錯,他就在一座禪寺裏。
想起在西湖畔發生的事情,想到敏柔也許已經被親兵帶走了,他就一刻也坐不住,急著想去追她。
主意打定,他下意識摸索著腰間,驀然僵住,原本該纏在腰間的玉匣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