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視線被黑色的羽翼所阻斷後,殺聲再起。禁軍地防線果然不似白天那麼牢固,且戰且退,慶曆軍軍威大震,幾乎可以說是壓倒性地戰勝,到後來除了蒙摯和幾個猛將還在後麵勉力拚殺外,其餘地人差不多算是在奔逃。對於叛軍來說,他們追的就是會行走地黃金,怎肯放過,在後麵緊緊咬著那些影子,眼看越過山脊,追在最前麵的人突覺腳下一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跌入深塹,後麵急忙想要停腳,又被更後麵的一衝,一拔兒接一拔兒地滾了下去,慘叫聲不斷。等到好不容易穩了下來,隻見前方墨黑一片,剛點起火把打算看看,可光亮才起,又變成埋伏在周邊的箭手的活靶子,不得不整隊原路後退一箭之地,停止不動。
天色一亮,慶曆軍的指揮者不由氣結,隻見那道深塹雖然不算窄,可也絕對不寬,普通的精壯男子助點兒跑就可以一躍而過,而真正的山道在這裏有一個急彎,隻是路上被堆滿了樹枝野草,暗夜間誰也沒有發現路原來拐到了這邊。
於是白天的鏖戰又開始重複。慶曆軍這次被調動了三萬人,兵力上有壓倒性的優勢,可以一批一批地投入戰場,而禁軍卻不得不連續疲勞作戰,有時連喝水吃飯的時間也沒有,就算再勇猛,也不得不一段一段地後退,全靠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和多變的戰術來維持抵抗。
第三天一早,禁軍幾乎已快退出密林邊緣。然而就在這時,本來疲憊不堪的他們突然發起反擊,慶曆軍乍驚之下,急忙收縮兵力,暫時後退,誰知這邊剛一退,那邊就以極快地速度後撤。不多時便從密林裏撤得幹幹淨淨,斷後的一隊弩手射出火箭,點燃了早已布置在林間各處地引火之物,山風疾猛,不多時便燒成一道火線,並漸漸有快速蔓延之勢。
密林之外,便是一道山溪。寬約五丈,水量豐沛。天然一道分火牆,根本不怕火勢被引向更高處的獵宮。
梅長蘇站在獵宮外的高台上,凝目望著密林方向升起的滾滾濃煙和愈來愈烈的火勢,素白的臉上卻平靜無波,沒有絲毫的表情。
“蘇先生,”列戰英氣喘籲籲地奔了過來,滿臉黑灰。“禁軍現在還有戰力地共計一千三百人,再加上各府的護衛,可以湊足兩千人,大統領建議全部退守進獵宮,叫我來問先生地意思。”
梅長蘇點點頭,“這樣做很對,獵宮四周是開闊草坡,無險可守。不必設防,直接退守獵宮是最好的選擇。”
“是。”列戰英一麵應答,一麵也伸著脖子看了看遠處的火光,笑道,“雖說是春天,可看這這火勢。隻要不下雨,也能燒個一天兩夜的,可惜這是皇家園林,素來清理的幹淨,沒什麼積葉,不能把整片林子都點著了,隻夠燒斷好走的那些地方。不過那群叛軍崽子就算撤得快,沒被燒成黑炭,現成的路也沒了。北麵南麵都是陡坡,滾兩根擂木就能砸死一片。東邊又連著主山頭。他們也隻能等火勢小些還是從這邊繞著爬過來,估計爬到溪邊時。怎麼也得明天晚上了。”
“隻怕明天殿下回不來……”梅長蘇淡淡道,“禁軍已經太累,而慶曆軍戰力起碼還有一萬,繼續密林戰是不可能地了,趁著這一夜消停,除了崗哨,大家都抓緊時間休息吧。”
“大統領已經在安排換休,”列戰英說著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剛才過來時,看見靜妃娘娘的侍女端著調補的藥湯,說是補氣的,送到先生的房間裏去了。”
梅長蘇輕輕嗯了一聲,裹緊披風,轉身下了高台。這時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已移入獵宮,一時擁擠非常,不過這種情況下,根本無人有閑心抱怨條件惡劣,每個人的臉都繃得緊緊的,麵黃如土。
靜妃在此時顯示出了她地鎮定和條理性。獵宮內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混亂的狀況,全靠她的安排和調停。親王和皇子們被召進皇帝寢殿伴駕,一來騰出空間給其他宗室及隨駕文臣們棲身,二來這些人跟梁帝說說話,也對老皇帝的情緒安定有些好處。由於靖王不在,靖王府的其他人都在戰隊中,靜妃跟梁帝請過旨後,也把梅長蘇召了進來,陪著他的還有佛牙,而飛流已經被派到蒙摯那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