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〇六年一月二十五日,即清朝光緒三十二年丙午的正月初一,整座肅清王府,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春節氛圍當中,親王本人和在房裏生產的五王妃除外。
王府裏一處清幽寧靜的院落——熱烘烘的內室裏,汗流浹背的丫鬟邊抹著汗邊使勁的扇著火爐,裏屋隱約傳來陣陣壓抑的悶哼,幾個老媽子來回的接著大盆大盆的血水,院子裏一派火熱的場麵。
屋裏,一個長發披肩、臉色蒼白的女子正咬牙掐著身下上好的絲絨被,一個接生的產婆正俯身焦急的看著那女子的下裙擺,“福晉,堅持住啊,已經看到頭了,再努力,奴婢喊一二三,來.....”
女子順從的點點頭,然後憋足氣,隨著產婆的吆喝,使勁的用力。隨著“哇~~”的一聲嬰兒啼哭,女子仰起頭,杏臉桃腮,眉似新月,那模樣端地傾國傾城,汗水使得些許垂落的烏絲緊貼在臉頰上,更顯得其弱骨纖形、盈盈惺惺。
書房裏,肅清王善耆端坐在大大的紫檀木書桌前,聚精會神的閱讀著正中央的一疊有關孫中山在日本組織“中國革命同盟會”活動詳細情況的朝廷奏折。心腹吳管家正低頭順耳的在旁隨伺。這一年,善耆正值四十歲壯年,剛剛擔當大清皇朝的民政部尚書和軍資大臣的重要官職。他雄心勃勃,勢要做出一番大事業給慈禧老佛爺瞧瞧。
“報——,王爺,五福晉,生了。”一個在屋外當值的聽差匆匆的進來報告。
善耆的思路被打斷,他煩躁的拂開那堆讓人煩心的帖子,伸手揉了揉緊皺的眉心,“生了什麼?”
“回稟王爺,生了個千金格格。”那小子機靈的打了個千。
善耆沒有再說話,站起身就奔向內院。他已經有了三十四個孩子了,其中21個貝勒,13個格格,這個剛生產完的正是他新納不久的寵妃。剛進了那處院子,負責接生的婆子正好挑起門簾,樂嗬嗬的把一個裹著昂貴裘皮的皺巴巴的小人兒舉到他跟前討賞,“恭喜王爺,這可是個大喜的日子啊,十四格格生得正好呢。”
善耆朝後招了招手,一直跟在身後的吳管家從袖口裏摸出二兩銀子,放到婆子的手心裏,“喏,王爺賞你的,把事辦好了,把十四格格送到奶娘那去。”
婆子兩眼發光的看著銀光閃閃的元寶,樂得差點找不到北,趕緊拔腿就去盡“孝心”去了。
善耆右腿邁出一步,有些猶豫的又縮了回來,他怕產房裏的濁氣衝了他的官運,耳邊又響起了上次大福晉說的那番話,“那孩子生得真不是時候,白馬犯青牛,玉瑩妹妹屬牛,而他/她卻屬馬,命裏注定相克啊。”現在又知道了是個女孩,屬馬的女人是要克夫的,這下好了,克夫克母。他搖頭長歎了口氣,對管家說道,“你說這閨女什麼時候出生不好,偏趕上這丙午馬年,哎。”說完,轉過身來頭也不回的朝院外走去。
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吳管家左右瞄了瞄,身形一閃,便入了五王妃的產房裏。如果王爺看到,一定會吃了一驚,這吳管家不是不會武麼,可這絕妙的輕功身法,真是世所罕見。
屋裏,五福晉也就是武隆氏玉瑩,鑲藍旗正六品監造火藥官武隆姆參將的嫡長女,正斜躺在炕上閉目養神,空氣中充盈著濃重的薰衣草香,蓋住了之前遺留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