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充說完便快步走了,顧思成慢慢踱步回營,隱約覺得郭充是在謀劃什麼大事,他素覺得這種事關重大的謀劃是個很麻煩的事——當然用兵不能算——他是個不怎麼喜歡麻煩的人,而郭充這個意思,是想把他往麻煩裏扯。
呃——德高望重的老將想把自己往一個麻煩裏扯,這個事情真是叫人覺得有些不好辦啊。
萬一一腳踩進泥潭裏,就算把腳收回來也是一鞋爛泥啊。可是郭充這個神神秘秘的態度,要是放著不管,難保最後不折騰出什麼大動靜,不小心就又是另一個麻煩。管不管都會變得麻煩真是叫人覺得麻煩啊。
此時顧思成正站在凳子上,把山水畫往牆上掛,又從凳子上下來看看掛歪沒有,一邊做這些一邊想著事,忽然想到他也用不著這麼為難,這個月還沒有去探望過蔣奉,其實去一趟問問他怎麼看就行了。
這麼想著,就出門到酒樓要了幾個小菜,一小壇杏花村,去了蔣奉的院子。
“這就是你糊塗了。”蔣奉小酌了一口酒。
“嗯?”顧思成發了個疑惑的音。
蔣奉慢慢地剝開手裏一節花生,抬頭看了顧思成一眼:“但凡謀大事者,不會把他們的計劃叫不相幹的人知曉。”
“嗯。”顧思成悶悶應了聲,是明白蔣奉的意思了,這時候也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蠢。
“你便是不想被扯進去,也遲早要被扯進去。如此,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自己曉得隨機應變就好。”
“嗯……”
“郭老的為人,這許多年大家也看在眼裏,總不會是要害你,你不必顧前思後想這許多。”蔣奉把筷子伸向小菜,“你從晉安回來立了大功得了不少獎賞吧,出手倒是闊起來,這麼幾個菜還是特意去鬆月樓帶的?”
顧思成就像得了大人誇的小孩,有些得意又有些討好地笑起來:“嘿嘿,還好還好。師父吃出來了?”
蔣奉便又把不要被小成就衝昏頭腦之類的話又嘮叨了一遍,又道:“前陣子我嫂嫂來信說近來我大哥身子不太好,她一個人有些照應不過來家裏的事。我打算把這裏的事辭了回鄉去了,大概就是這個月吧。日後我不在,諸事你自己多拿主意,你素來也叫人放心,隻是有時候考慮事情不夠周到,年紀不小了小孩子脾氣卻沒褪幹淨。”顧思成其實不是什麼小孩子脾氣的人,大概是蔣奉依舊把他當孩子看著才這麼說。
顧思成覺得蔣奉要回鄉這件事有些突然,他毫無預備,張口想說點什麼,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蔣奉已繼續說了下去:“倘若有什麼事我還能幫上你,你就去常中找我,從這裏過去也就一日。惦記我的話沒事也可以去常中看我,醴山村,不難找。”
蔣奉把顧思成想問的話都說幹淨了,顧思成一時說不出話,憋了好久才道:“師父幾時走,日子定下來了我來送你。”
“行,定好了我告訴你。”